大概十来年前，我刚进入一个圈子。现在看来似乎稀松平常——任何东西，拥有后都会觉得不过如此，即使是重要如空气，能够自由呼吸的人们也没想起来要感恩。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犹如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看到了渴望已久的风景。

一方面是新鲜，一方面是激动，而且因为太过看重，时常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总担心失去。于是，便铆足了劲地“社交”。我用自来熟般的热情与每个人交谈，猜测他们的喜好，照顾他们的情绪，唯恐冷落了任何一个人。我的表现换来了众人的认可，他们笑称我是“暖场王”。为了对得起这个称呼，我更加卖力地表现，甚至将“暖场”视为自己的责任，我不允许有冷场的时候，只要出现沉默，我就站出来，插科打诨调动气氛，直到现场重又热闹，我才放下心来。

作为一名“新人”，很多人都羡慕我如此迅速地融入了圈子，甚至一度成为焦点。只有我自己知道，苦苦寻找话题时的疲惫以及笑容背后的厌倦，还有来自周围的不解的眼光与质疑。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感觉像穿上了红舞鞋，一刻不停地旋转着无法停下。

直到有一次，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无暇他顾，整个聚会中，我没有说一句话。等到聚会结束后，我突然发现，这种经历居然如此美妙。虽然没能吸引众人的目光，但那种轻松、自由和随意的感觉很棒，而且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能享受到更多的快乐。

此后，我慢慢地改变了自己，不再刻意关注别人，也不再觉得沉默是一种尴尬，更不奢求那些毫无意义的关注——脱下红舞鞋、取掉面具真的令人舒服。

都说成长是一个不断认识自己的过程。很久之后，想起曾经的自己上蹿下跳的样子，活像一个小丑，以逗笑众人为荣，却不知道那笑容中包含多少别有意味的东西。恨不得立刻回到过去，告诉自己：嘿，闭上嘴巴吧！

如今，我学会了适时沉默。有时候，适时闭上嘴巴也是一种得体。沉默是金，是因为那是历经岁月之后的一种思考和沉淀，是一种很难得、很宝贵的东西。

《溧阳日报》2025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