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河南焦作 张君燕
  傍晚出门，蓦地扑来一团香，满口满鼻都是。这自然是桂花香了。其实我有一点意外，白天时并未留意桂花开呀，也没有闻到桂花香。也许桂花蓄势已久，只待晚上怒放？或者白天太过喧嚣、吵闹，人心沸腾、浮躁，嗅不到大自然的暗中馈赠。只有在晚上，尘埃落定，一切都安静下来时，那股暗香才借着微风幽幽袭来。
  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还是老样子，墨绿色的叶片挤挤挨挨，因为缺少雨水的洗礼，蒙了一层薄薄的灰，但在月光下看得不甚分明，倒像是笼了白色的轻纱。这棵桂花树在院子里长了十几年，树干粗壮，亭亭如盖，俨然是一棵树的形象。不像有些观赏性的花卉，柔柔弱弱的样子，纵然有香味，但总觉得略显轻飘，不够扎实，韵味有余而厚重不足。
  拨开繁密的叶子，这才发现桂花刚刚冒头，星星点点，并不多，如果不仔细看，确实不太容易发现。也是，如果盛放，整个院子甚至整条街道都会浸在花香里，而不是只有微风推送来的一缕香，含蓄、收敛、不可捉摸。但少有少的好处，隐隐约约、似有还无，你不知道哪一口呼吸里会有香味，于是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一种期待和惊喜。这大概也算是大自然的“留白”艺术。
  夜色中，我竟真的找到了惊喜：在纵横交错的枝和叶之中，一个由枯草和小树枝搭成的鸟窝藏在其间。我是知道桂花树上有鸟窝的，白天常有一群群的麻雀落在树上，也有一些麻雀在树枝间钻进钻出，我还听到过刚孵出来的小麻雀的啼叫——小麻雀的啼叫与成年麻雀有着极大的差别，脆灵灵、嫩生生，就像婴儿的啼哭一样。我怀疑麻雀有一种神秘的能力，可以将鸟巢藏匿起来，我曾试着找过几次，却没有发现丝毫踪迹。有一次我似乎看到了鸟巢的一角，可不小心手一松，拨开的树枝弹了回去，待我再次拨开时，已经找寻不见了。其实麻雀平时并不睡在窝里，它们的爪子用力时才能伸开，不用力时天然就是抓树枝的状态，能够牢牢地附着在枝头上，就像长在树上的果子。它们搭建鸟窝不是为了住，而是为了孵化。我轻轻松开树枝，让它恢复原状，然后悄悄地退后几步，我可不想破坏麻雀精心挑选的住所。
  月亮已至当空，如水的月光洒落下来，唯有一缕缕暗香阵阵涌来，默默流淌，渺若星河。
《现代快报》2023年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