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报》:火锅季


火锅季
白居易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新酒、火炉、暮雪,如此看来,小火炉大抵还是要煮点肉吃的,如果只用来温酒,那就真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火锅究竟起源于何时,似乎没有确切的考证。有说在发掘汉代文物时,发现了火锅炉,有说还可以考究到战国时期。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北宋时期,吃火锅已经蔚然成风。学者林洪的《山家清供》里记载了一个故事:林洪访问隐士,两个人抓了一只兔子,几个人在桌上放置生炭的小火炉,炉上架一只汤锅,把兔肉切成薄片,用酒、酱、椒做成调味汁,等汤开了夹着肉片在汤中涮熟,蘸着调味料吃。兔子从被抓到入口,大概不会超过半个时辰——鲜美得嘞!林洪还给这种吃法取了个“拨霞供”的美名,其实就是兔肉涮锅。
还有一个记录在册的火锅的故事与和珅有关。乾隆皇帝喜添五世元孙,为了表示四海承平、天下富饶,决定效仿康熙皇帝举办千叟宴,宴请全天下的老人。乾隆两次宴请的日子都在正月,时值天寒地冻,加上宴席规模大,等菜上齐之后全凉了,老人们吃得极不舒服。于是第二次举办千叟宴的时候,和珅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调来一千五百多个火锅,举行火锅宴。火锅里沸腾的浓汤烘托着喜庆的气氛,老人们吃得很高兴。
上学时读过朱自清的一篇散文《冬天》,文章里有一段“白煮豆腐”的描述。“一‘小洋锅’(铝锅)白煮豆腐,热腾腾的”“父亲常常站起来,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们的酱油碟里”“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读着,竟咽了几次口水。这应该算是简易版的火锅了,食材虽简单,胜在温馨。如果“小洋锅”里再加一点猪油,几片姜,豆腐会泛起油光,滋味也会更加浓厚。
千百年来,火锅征服了王侯将相、芸芸众生,直至成为国民美食。但是,却有位重量级的美食家对它颇为嫌弃。他就是清代的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袁枚将火锅列入“戒单”中,与“苟且”“暴殄”“纵酒”等并列,视为饮食陋习之一。他认为“各菜之味,有一定火候,宜文宜武,宜撤宜添,瞬息难差。今一例以火逼之,其味尚可问哉?”这话本来不错,可兼容并包、自由融合、亲切热闹不正是火锅的独特魅力吗?
我笑了笑,想起家乡豫西北地区的老式铜火锅,恰恰是“一锅煮”。将排骨、鸡块、汆丸、小酥肉以及蘑菇、木耳、玉兰片,还有泡发好的猪皮和鱿鱼一层层放进去,称之为“装火锅”,装得满满的,还冒着尖儿。管它味道是不是“尚可问”,等到锅里咕嘟咕嘟地冒起了热气,先舀一勺打着滚的热汤,盛入铺着蒜苗和香菜的碗中,趁着热乎劲儿喝下,从口中到心里就两个字:得劲!
《今晚报》2022年12月26日
前一篇:《焦作晚报》:猫冬
后一篇:《焦作晚报》:姥姥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