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沙滩１４（二）（长篇小说）

孙柏昌

其实，我真的想告诉他，三年前，我他妈的还真的神使鬼差去过一次。

“爷们儿，别提了——那可是个去了到死也忘不掉的地方。本来，我瞒着媳妇攒了三个的钱，昨个傍黑让那个娘们发现了。唉——倒了八辈子霉了。也许，以后没有机会再去了。”

“为什么？”

“大肚脐就要被——嘎叭一声，去送死了。知道吗？金色沙滩的老板外号就叫大肚脐。”

喂——猴子。你听说了吗？关于大肚脐，又有一种新的说法。说是市里的那个大官喝醉了，竟然把大肚脐的亲生闺女给睡了。你想想，大肚脐是谁？一个小纸条就是送葬的纸钱。那个官还能有好果子吃？车里的无线通话机响起另一个司机的声音。怎么一天一个说法？昨天还说是大肚脐喝醉酒自己迷迷糊糊钻进了自己闺女的房间了。这可是第九种说法了。啊！等着吧，一会儿还会有新说法的。听，老牛又发布新消息了。

我对尖嘴猴腮说：说说吧。关于大肚脐的死亡故事。

你想听？

当然。

信息社会嘛——

尖嘴猴十分诡谲地冲着我笑了笑。两个手指在我的眼前拧得啪啪响。

一个故事３块钱。

他的手指依旧响得很脆生。

４块。５块。

大肚脐本来就是个劳改犯，他监狱里认识了许多罪犯朋友。一出狱，他就开始拣破烂，拣成了破烂王。一个故事。听说，他把村里的一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就进了监狱。我小的时候，法院的公告上的打红钩的还是没打红钩的，都是花案。现在有金色沙滩这样的地方，简直就看不到红钩了。二个。

尖嘴猴腮的嘴立即尖得麻利起来。车速却明显的慢了下来。

远远的，在寻灰色森林的狭窄的缝隙间，可以隐约地看见一堵渐行渐近的高墙和高墙上的铁丝网。

开快点！我催促他。

这个路段限速。

在上海，大肚脐办了个ＳＯＳ儿童村，收养了５００多个孤儿。听说，大肚脐就是个孤儿。记住呀——三个了。在黑龙江漠河，他还有一个养老院，四个了。在胶东老家，他有十五个砂石场，二个四星级别酒店。年年都是十佳农民企业家。五个了。在这儿，他就是个破烂王。有保安公司、典当行。六个。保安公司小伙子们白天穿蓝制服，个个精神、彪悍。晚上，脱下蓝皮，就成了黑社会了。七个。食品街开了一家大肚脐鲁菜馆。八个。古文化街有个门面最大的大肚脐古玩店。九个。你吃过海南大肚脐牌小西红柿吗？十—个了。最新的说法，他是把自己的把兄弟给卡死了。十二个了。汶川大地震发生的第二天，他就率领着自己的十八罗汉去救灾了。知道吗？他的事迹刊登在报纸上，英雄一样……几个了？

“站住！”

监狱的警卫拉动枪栓，黑幽幽的枪口对准了尖嘴猴腮的脑袋。

车差一点就闯进了监狱大门。

他一边倒车一边报着价格：

“真玄！提前４分钟８块；１４个故事７０；一共１０６元。老爷子——你还想听故事吗？我在这儿等你半小时。”

算了吧。我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况且，他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应该是尖嘴猴腮版的《天方夜谭》吧。

在那森严的监狱门口，我自报家门：

“我是从北京来的牧师。来看一个死囚的。”

在狱警打电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脑门又倏地灼热起来。我扭转头来，看见又有七辆出租车先后停了下来。

“您可以进去啦。”

我看见八个女人的身影中，好象有一个身穿浅绿色套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