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内传——哦，眼睛（十四）（故事新编）

孙柏昌

当我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我觉得９年前的那条小鱼儿依然在眼睛里欢快地游动。

我看见她那单薄的身影在晚霞里漂浮，一棵坚硬而嶙峋的枣树的树桠，把她那粉红色的身影切割成无数只漂亮的风筝……

“老师，说话呀！今天太高兴了！真想多听老师们说话！”

在她那荡漾着欢快波光的眼睛里，阿斗、老土，也都像我一样哑默得很尴尬。

老土看着自己的那双手，手在动着，好象还在操弄刻刀，嘴角随着手在痛苦地扯动着。

阿斗的目光则在游移着，像一只忽闪着翅膀的蝴蝶找到不到栖落的地方。时而，看一下姑娘的眼睛，随即便像触电一样倏然飘走，便漫无目的地在老土那焕然一新的土墙上流动。土墙粉刷一新，毫无规则地贴满了老土的篆刻作品。

我刚刚走近老土那幢屋顶飘扬着绿色草的房子时，就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为这一次历史性的会面进行了刻骨铭心的准备。连门前的厕所都翻新了。而且还专门搭了一个新的，用工整的颜体写了一个“女”。其实，这儿的乡村，厕所是不分男女的，也不用作任何标识，男女共用，先入为主。院落里也新铺了一层红砖。难怪老土把时间一推再推了。

尽管我们都在躲避着那双眼睛，而她的目光却在我们的身上流动。

那双清凌凌的目光呀！如同一条汩汩流淌着的溪水，可以涤净任何污浊的心灵。

说话呀！是不是因为我？其实，我早就把老师们当成自己的老师了。你们都是我的偶像。　我收藏着你们发表小说、篆刻的全部刊物。每当读到你们的作品，我就觉得自己在与你们倾心交流。知道吗？我写了许多诗，写给你们……

她那清脆的话音如同小溪飞溅的细碎浪花般晶莹。

最终，还是绝顶聪明的阿斗打破了难堪的僵局：

“我们先看看篆刻吧。”

“你们来之前，人家已经看过了。”老土说。

“流淌的音乐，飞动的诗。百看不厌呢。”她说。

当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清甜的枣花香。

老土的院落里有一棵枣树。米粒般的枣花正开得热烈。

“愿意吗，我想请三位老师当我们的顾问。”

“你们？”

“我们有一个枣花诗社，七个人。”

“当然。”我说。

文化馆本来就有一项重要的使命——组织发动业余文学创作。

“了不起呀！你们！这是一个崭新的文化现象！你不觉得吗？”

阿斗很激动，转过头来盯视着我。

我觉得，扑面而来的不仅仅是一股清新的枣花的甜香。究竟还有蕴含着什么，我好象一下子还说不清楚。

“当然。很新鲜。”

姑娘看着老土：

“您呢？”

她认定阿斗和我都同意做诗社的顾问了，等待老土表态呢。

“我，唉——一个刻石头的……”

“您的每块石头都是诗呀！”

于是，我们三个同时被她“绑架”了。

此刻，她从自己的书包里，一个简单的帆布书包，掏出了三张聘用书，分别写着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黄昏时分，姑娘满载而归。

不过，她的那双眼睛却留下了。

“她的名字呢？”

我问老土。老土说他也不知道。就叫枣花呗。

“我还认为有了新嫂子了呢。”阿斗开了个玩笑。

“想到哪儿去了？”老土说，“我是那种人吗？”

随后，我们三个讨论了如何顾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