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乍飞时(中篇小说)之二十三
(2022-07-10 20:3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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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乍飞时(中篇小说)之二十三
孙柏昌
看族长宰杀兔子如同观看一场真正的艺术表演。能够把血淋淋的宰杀变成一种艺术供人观赏,这是族长超人的高明。
他宰杀兔子的技术远远超过解牛的庖丁。他手持一把亮闪闪的牛舌刀,仍然在痛苦地抽搐着的兔子,在他手里悠然地旋转一圈,便赤条条地成了鲜红。鲜红的肉依然在抽动着,殷红的血蚯蚓般顺着族长的手指缝蠕动着,粘稠的血拉着长长的丝线,叭哒叭哒地滴落在祠堂门前的石阶上。
每次狩猎回来,我的哥哥总会带回一只兔子和一张血色兔皮。而且还会遵照族长的嘱托,对奶奶重复一遍族长特别关照的话:
“你奶奶的耳朵大,冬天做个护耳吧。”
奶奶素以“两大”闻名:奶子大,耳朵大。
奶奶便骂一句:“免崽子!”
奶奶把一张张凉干的免皮缀成一条褥子。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偎在奶奶的怀里,躺在免皮褥子上长大的。每每躺在那温暖而柔软的兔皮褥子上,便会油然生出对家族的一种渗入骨血的真诚依恋与感激。
当奶奶终于发现,我的哥哥们在免皮褥子上睡出了一种软骨病以后,再也不让我睡那张褥子了。
当我不停地吵着要睡在免皮褥子上的时候,奶奶就把她那已经干瘪如木槌般的奶头塞到我的嘴里,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个可怕的故事:
那张褥子上血淋淋的,趴着一个个兔子的魂灵,你一旦睡上去,它们就会用爪子撕你,用三瓣子嘴咬掉你的鼻子。不信,你就试试。
有一次,我睡上去的时候,果然恶梦蹁跹,无数只血淋淋的免子向我扑来。我尖叫了一声吓出了一身冷汗。
从此,我再也不闹着睡那张免皮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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