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乍飞时(中篇小说)之十四
(2022-06-08 20:4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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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乍飞时(中篇小说)之十四
孙柏昌
当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美丽而悠长的梦。
我确实不知道,死亡与梦究竟是不是一回事。
小翠在栏架间跳跳跶跶的。不时地把那头黄发探进硕大的叶片间,找寻着一条可以吃的黄瓜妞儿。于是,她的头发上便粘上了五朵金黄的花。那只蝴蝶在她的头上盘旋着。
这时候,我觉得小翠就是一只漂亮的蝴蝶。
“哎呀!天爷!总算找到了!”
小翠终于发现一条可以吃的黄瓜了。
那条黄瓜妞儿只有栏架的竹杆那么粗。也许听到小翠说要吃它了,所以才怯生生地蜷缩在黄瓜秧的根部,像一条刚刚出生的小蛇一样。
我知道,这是父亲说的“盛虫”。我对盛虫一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每年的春节,妈妈都用白面蒸许多“盛虫”,放在苞米囤、高粱缸、小米、绿豆、黄豆等的纸缸(是一种用粘泥和纸、柏树叶片调和成粘乎乎的泥坨,再一块块地糊在现成的缸外面,等到凉干后,便成了盛粮食的纸缸了)里。凡是盛粮食的器具里,都要放这样一只面盛虫,用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那一个个又白又胖的盛虫,蛇般盘曲着,瞪着两只绿豆镶莰的小眼睛,夹着一只黄豆的小嘴微张着,不知是在保持神秘的哑默,还是试图说着什么籤语。
“摘下来吧。”小翠说。她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不过,这一次我确实犹豫了。小翠却毫不犹豫。她在摘那个小盛虫的时候,整棵黄瓜秧子都在剧烈地摇晃,金色的黄瓜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一片。
或许,正是因为这次对盛虫的严重亵渎,才会导致我的落井而死。
这是报应。
当我们把那个小盛虫,用马莲叶拴起来,一节节地向井里垂挂下去,笑声和甜蜜倒影在平静的井水里荡漾的时候,当然不知道我会遭到如此残酷报应。
我记得,安儿好像故意在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破坏着我们原本非常和谐、欢乐的气氛。
“荣、荣、荣子,盛盛盛叔不——不不会生——气么?”当小翠把那个小盛虫摘下来的时候,安儿说。
“没事的。”
我知道,奶奶是我永远的保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