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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乍飞时(中篇小说)之五

(2022-05-03 20:48:55)
标签:

文化

情感

小说

蝴蝶

分类: 小说

蝴蝶乍飞时(中篇小说)之五

孙柏昌

 

关于先前的园地的故事,奶奶不知对我讲了多少遍。

我仿佛又看到了父亲那颤抖着滴着血的手。

那是一个关于手印的故事——发生在八年前,那一年,我刚刚出生不久的冬天。

祠堂里亮着一盏马灯。

昏暗的灯光里,无数张掩在阴影中的脸,鬼魅般的狰狞。

父亲的手在瑟瑟颤抖。

“按吧!大哥。”

村长笑眯眯地催促着。

四眼的眼镜在马灯光里一闪一闪的。他好像是土改队的帐 房先生。

穿着军服和土改队长静静地看着父亲:

“耕者有其田嘛。道理我们已经讲了许多了。”

土改队长年青,文质彬彬的,说话柔柔细细的南方口音,很好听。不过,父亲得使劲听,才能模模糊糊地听得懂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父亲那殷红的手指仿佛汪着一滩鲜红的血,一直从父亲的心底流出来。父亲的心脏一搐一搐的,他不仅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你!”村长的口气严厉起来了。

“俺还是不明白。这是俺租的地呀。”

父亲曾经向土改队长要过土改的政策条文,好不容易读了似懂非懂。好像有那么一条凡是租种地主土地的人,都是佃农。佃农就应该得到自己租来的土地。父亲没有读过书,但他先天聪慧,从四眼那儿借了本《三字经》,再学背诵,再一个一个对照、写。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纸或笔。每每耕作在田头歇息的时候,他就会掏出怀里揣着《三字经》,用一根树棍,在地上划拉着。久了,父亲便能够读《七侠五义》、《金鞭记》什么的了。再后来,他也买了笔,也能代他人写家信了。有时,也会替人写些祭典之类的东西,类似“今逢七七之日,奉上金银一桶,即刻火化,他鬼不得冒支”什么的。

园地是父亲的命。在父亲眼里,园地是农家的钱搭裢。没了园地,他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为了这块园地,他按过一次手印。按手印时,也有一个四眼。不过,那个人是大地主丁家的帐房先生。忘记了那个帐房先生的名字了,不过,父亲很佩服那个四眼的眼力。尽管戴着眼镜,却能够把人看得很透。他是来放租的。那块只有三分地的园地,肥沃得一抓能握出油来的。父亲想租。村里正经的庄稼人都想租。不过,当帐房先生公布了年租20块大洋的价码时,十来多户立时变成了两户。竞争者成了只有九灵爷和父亲。帐房先生那黑豆一样眼睛在镜片后面转悠了很长时间,才对父亲说:

“来吧!你按手印吧。”

父亲按手印的时候,手好像也有点抖。

按完手印,帐房先生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我看你是个正经的庄稼人。你们村这样人不多。租给你,放心。地会愈种愈肥的。”

在那个帐房先生的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正经的庄稼人。另一种则不是庄稼人。

父亲一租就租了18年。

父亲把这块园地看成我们家的“祖宗地”。

刚刚租种那块园地的时候,我们家只有青石沟那儿的一亩三分土质很薄的山地。那地只能种山芋、高粱、花生什么的,且产量也不高,连一家人半年糠菜半年粮的日子都维持不了。每年农忙季节,父亲总是带着大哥、二哥到大户人家去扛活。自从有了家北这片肥沃的园地之后,大哥、二哥还照例出去扛活。父亲便专门弄园子。

也正是因为父亲侍弄得好,每年除了年底按时缴上那20元大洋的地租外,还能节衣缩食地买上二分好地。

父亲始终惦着的就是酒糟家的那庙后三亩二分地。父亲说,那是个真正的粮囤子,留在他们家也就糟塌了。酒糟家世代都是酒糟。那被西洋人打折腿的爷爷,还有他爹,都是见了酒不要命的人。整天醉酒,当然顾不上侍弄地了。他们家庙后那块地上,蒿草、茴菜总是比苞米棵子高。没了酒钱就卖地。我父亲跟酒糟家达成了一个不成文的协定,若要卖地,就卖给我们家。当然,也是因为父亲出的价码比别人的高一点。一般是二石苞米一分地。我父亲出两石零二斗。就这样,十来年的光景,庙后的地便成了我们家的了。

我们家的园地生了许多“地仔儿”。

我的手印一按下去,园地就成了酒糟家的了。父亲觉得,难道一个把地喝光了的人,就可以白白地拿这么一块好园地么?再说,给了酒糟,这地也是糟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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