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扰;——我决定将现有的钱竭力节省,一面去寻求抄写、教读和译文的事情。但我没有一间安静的工作室,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碟,弥漫着煤烟,使人不能安心做事。
饥肠;——只是吃饭却依然给我苦恼。菜冷且不够,有时连饭也不够。
失落;——子君说,阿随不够吃的,实在瘦得太可怜,房东太太嗤笑我们,她受不住这样的奚落。
残秋;——子君变得很颓唐,觉得凄苦和无聊,至于不大愿意开口。
逐放;——后来,阿随也留不住了。我带它到西郊去放掉,推在一个并不很深的土坑里。
凄惨;——子君的凄惨的神色,却使我很吃惊。那是没有见过的神色。
心寒;——从她言动上看出,她大概已经认定我是一个忍心的人。
怅然;——在家是神情的冷峻,在屋外是刺得人皮肤欲裂的冷风,我往哪里去呢?
求生;——人生的要义,第一便是生活。
冷峻;——我的笑貌一上脸,我的话一出口,却即刻变为空虚。回向我的耳目里,是一个难堪的冷嘲。
坦言。——我说出我的主张:新的路的开辟,新的生活的再造,为的是免得一同灭亡。
裂变。——我用了十分的决心对她说:“我已经不爱你了!”
绝望;——她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
冰寒;——夜间,便蜷伏在比冰还冷的冷屋中。冰的针刺着我的灵魂,使我永远苦于麻木的疼痛。
深冬;——这北京的冬天,就如蜻蜓落在恶作剧的坏孩子的手里一般,被系着细线,尽情玩弄、虐待。
离去;——觉得要来的事情终于来到了。一个夜晚,子君的父亲来将她接了回去。
昏夜;——我奔到院子中间,有昏黑在我的周围。我的心也沉静下来,觉得这沉重的迫压中......
悔意;——我悔意,她当时的勇敢和无畏是因为真爱呀。我不应该将真实说给子君。
遁迹;——子君走了,杳无音信。一切请托和书信,都是一无反响。
噩耗;——不久,我去寻访一个久不问候的友人,他冷冷告知:子君死了。
幻灭;——子君不会再来了。她虽是想在严威和冷眼中负着虚空的重担来走所谓人生的路,也已经不能。无爱的人间死灭了!
残影;——我再次寻访初遇的会馆。那个被遗忘在偏僻里的破屋是这样地寂静和空虚,依然是这样的破窗,这样窗外的半枯的槐树和老藤......
死寂;——四围是广大的空虚,还有死的寂静。我还期待着新的东西到来,无名的、意外的。但一天一天,无非是死的寂静。
绝境;——我坐卧在广大的空虚里,一任这死的寂静侵蚀着我的灵魂;
阴霾;——阴沉的上午,太阳还不能从云里面挣扎出来;连空气都疲乏着。
凄楚;——我耳中听到细碎的步声和咻咻的鼻息,看到地面盘旋着一匹小小的动物,瘦弱的,半死的,满身灰土的......我一细看,我的心就一停,那是阿随。它回来了。
穿越;——我愿意真有所谓鬼魂,我将寻觅子君,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饶恕......
悲丧;——我仍然只有唱歌一般的哭声,给子君送葬,葬在遗忘中。
前路;——我要向着新的生路跨进第一步去,我要将真实深深地藏在心的创伤中,默默地前行,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
永生。“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鲁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