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原创）走遍中国----新疆--吐鲁番
(2022-12-06 13: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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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中国吐鲁番抑郁症旅行《圣经》 |
2010年7月1日
早晨7：00多到的吐鲁番，下车的时候小吴还睡着……吐鲁番火车站位于市辖的大河沿镇，距离市区还有差不多60公里。火车站距离市区这么远，这种情形在国内绝对不多见；而更不多见的是，这个火车站与市区之间的地理关系……众所周知，吐鲁番是著名的‘盆地’，市区位于盆地的‘盆底’（那里是低于海平面百余米的‘中国最低洼处’），而她的火车站却位于盆地的‘盆沿’。于是，市区周边明明满是葡萄园的绿荫，而火车站周边，却也明明是寸草不生的茫茫戈壁。
距离市区还那么远，当然就得搭乘交通工具了……该是运气好，一出站正好就看有中巴车开来，就上了车，单程票价7.5元/人。但问题是，中巴车好像并不多，那前后的大约一刻钟里始终没再出现过第二辆，所以司机就可以等到差不多满座了才会走。期间看到，如其他地方的火车站，站前的小广场上停着好些TAXI或黑的。后来知道拼车价仅是20元/位，够四个人后立马就开车。早知道就搭那些车了。
中巴上的乘客大都是本地人，游客很少，背包客则更少，除了我，就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不知道那位老哥是不是被人严正警告过，在新疆‘必须要小心谨慎到神经质才可保命’；也或者是他从来就是那么才活下来的，于是他表现出来的真就有了那个效果。
——本来大家的行李都一起堆在车头，行驶中的车不停地晃动，他的背包就倒下来压住了我的包。因为刚好坐在旁边，手就本能地伸去扶了一把。那位老哥看到，立马就冲过来挪开了他的包，并一再地双语道：Sorry！Sorry！对～不～起！对～不～起……就搞到好像我这人多么不好说话一样。于是只得就也连连地对他说：No Problem、No Problem！没关系、没关系……（知道我英语不行，成心想看我笑话是吧？信不信我踹你下车，扔你在戈壁上喇！）
坐在身边的是个菲律宾人，他先用英语问我：where
are you from
(你从哪来）?
却也是特别特别的看不懂这哥们儿……他穿着同样脏兮兮的短裤、T恤和一双大头拖鞋，身边没有任何的背包、挎包或行李箱。但他又并非没有行李（准确的说该是也不少），他是用了若干个塑料袋来装东西，然后把塑料袋们互相绑在一起，那么搭在肩头上的。（品级绝对超过了九袋长老）
——塑料袋是透明的，所以可以很明白就看到里面的东西，包括半块吃剩的馕、两听可乐、一瓶水；包括护照和不多的一些现金；包括一些洗漱用品和日用杂物等等等等。最显眼的是，还有一把小一号的八弦 f 孔的曼陀铃，也用一条三色丝绳绑在‘九袋’上……总之，这哥们儿就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出国旅游的，却像是一个逃荒来投奔远房亲戚的。可你投亲也顶多是投到广东、福建就好了，怎么可能投到吐鲁番来呢？
但有一点也是真的……这哥们儿是个皮肤黝黑、高高大大、健健壮壮、阳光极了的大帅哥。眼睛尤其漂亮，又大又亮、还长睫毛。
2008年在湖北宜昌的时候，曾碰到一个同乡，——家在吐鲁番的小苏。当时大家同业，所以很是相处过一阵子【见
应该还是‘在家门口’的意识在作祟……按说吐鲁番的名气已经足够大了，早年关牧村老师的一首《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搞到大江南北人人都能哼哼两句；按说吐鲁番的旅游资源也足够丰富了，有火焰山、葡萄沟、交河故城、高昌古城、艾丁湖、坎儿井、等等等等。可作为一个新疆人，却好像从来也没有对这里太感兴趣过。
——对大多数的新疆人来说，想看美景，可以去北疆的喀纳斯、伊犁等地；想看民俗，可以到南疆的喀什、和田等地……真就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谁会专程跑到吐鲁番来玩一趟。而每当人们说起这里时，话题也永远都只是，这里有多么多么的热，热到午后的街上因为没有人敢出门，永远都是那么的空空荡荡；再说就是，葡萄、葡萄、葡萄了……
昨天在柳园时有跟小苏通过电话，告诉他不用来接，等到市区了再联系他。可这会儿终于到了汽车站，却怎么打电话也没人接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蹲在马路牙子上，开始胡思乱想地一通盘算。最终决定，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吃一餐‘具有吐鲁番特色’的早点（我也不知道那该是些什么东西），完了立马就再打车回火车站，走人。
——是这么考虑的……吐鲁番就这么一点点大，要是留下来玩几天，保不齐就会在哪碰到那‘混蛋’，那就太太的尴尬了。而我又不打算去西天取经，还非就得过火焰山；我又不是没吃过葡萄，还非得到坎儿井去打桶水给浇到葡萄沟去，对不对？所以走也就走了……
正那么想着的时候，那混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之后不一会儿，就开着辆皮卡过来。见面解释说：手机正在充电，工地上却突然出了点小状况，以为去了几分钟就能搞定，就没带手机，不想去到就给折腾了半天……（感觉逻辑上还是成立的，于是看他也就不那么混蛋了）
小苏是学装潢设计的，当年在宜昌干的就是这个。如今是跟人合伙搞了一家小装潢公司，他做设计、管施工，合伙人管其它所有。吐鲁番是个小~~地方（小到都敢不带手机上工地），所以他们伟大的公司生意再好，也不会耽误他们日常各种的玩……地方上就这个节奏。
不过看到小苏感觉还是挺欣慰的，起码他已经有了些自己的小事业，而且人也比在宜昌时粗壮了整整一圈，真就结实到像是一只小牛犊了！感觉这才是他本该有的样子。小苏是回族，只吃牛羊肉，而新疆的牛羊肉何等地养人、烹炙的饭食又何等的可口鲜美，一段时间吃下来真正是想不结实都难。更何况吐鲁番属于南疆，而北疆人一贯都在揶揄南疆人说：站在南疆人的拌面盘子上，可以看到1500公里外的乌鲁木齐（和田至乌鲁木齐距离1500公里）。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南疆人都超能吃！一盘拌面里的面又多、菜又多，可以堆起小山一样的高（站在‘山’上当然是可以望得远了）！那么，吃这么多当然就该要长得结实些，而长得那么结实当然就该要多干点活儿。于是，当南疆人和北疆人搭伴干活儿时，北疆人名正言顺的就可以少干些了。
但变结实了的人却依旧‘二’着，嘴里依旧是一句正经的都没有。那么一边开着车，一边就还要对满街的姑娘们深刻地点评一番，结论无非两点：一、她们迟早统统都要投进他的怀抱；二、她们的女儿迟早统统都要投进他的怀抱……意思就是他还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呗。（其实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至于没有女朋友，完全就是怪他自己一见到女生就紧张、就语无伦次、就说话永远都踏不到点上，表现也永远就像个店小二）
（那会儿还没有“屌丝”一词，但每当听到他私下里对女人评头论足，这个词就会如晨霞中的朝日已然呼之欲出……一直极其厌恶这个词的词根，但随着这个词的迅速传播、以及划属范围的逐渐宽泛，竟越来越就不觉得它猥琐了。尤其是用在小苏身上）
这些年，每每顺道去会友，被接待的时候总会有一景几乎雷同……就是被朋友带着各处去胡吃海塞的时候，会被介绍给来作陪的朋友的朋友们说：这个人正在徒步走全中国！已经走了N年了……而且他身上不装钱，不信你们搜他的口袋；而且他还肯定不会去要饭，因为他啥都会，所以可以一路走一路就在路上现挣旅费，厉害吧……
每到这种时候，赶紧就会打断朋友，跟大家解释：我没有太徒步，只是去走了些很少人会去走的路而已；我也不是什么都会，正相反，其实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每次都需要很专心地学习新东西，上手快而已……这么说当然不是为要拆朋友的台，可事情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夸大了的荣誉咱也担不起不是？所以还是趁早跟人交待清楚，往下就好说话了嘛。
可实际的效果却往往是……我这边刚刚解释完，转个身而已，那些朋友的朋友们把我再介绍给他们另外的朋友时，说的却仍然是：这个人正在徒步走全中国……
如此的几次三番后，真就有些开始恼怒自己了！感觉自己真是很对不起朋友，没能给朋友们充分的涨脸，让朋友们失望了。感觉回头应该找时间把中国再走一遍，而且必须要‘纯的’全程徒步的那么走，以此来告慰朋友们不想顾我死活的、且已然硬化并肿大了的虚荣心。不就吃了你们几顿大餐吗，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还‘全程徒步’！我这儿坐个车还经常晕死晕活的呢。
不过，却真是极羡慕小苏的这帮朋友。他们可是一帮真正的发小，从小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偷东西……那么玩大的。如今大家都长大了，有人甚至已经结了婚，于是也就都稳当了起来。此刻的他们无论大小，也都算是有了份自己的事业，其中有开广告公司的、有搞工程的、有公务员、有国企职工等等。
小苏说，大家几乎每天都要碰一次头，哪怕就只站在街头一起抽根烟。他说：吐鲁番一共就只巴掌大点地方，一天不见个几次面你可得有地方躲才行……所以，我们任何人办任何事，大家就都得一起帮衬。明明你自己能办你都不能自己办，必须要大家一起……敢无故地落下了谁，回头就得把事情搅和黄了，重新再办一次……不然咋叫发小、咋叫同进退、咋叫共同富裕！（约六个多月后，不知道是谁牵头，这帮发小凑钱开了一家KTV。又几个月后问起，居然还开着……）
实话说，真是很羡慕他们……因为我的过往，仿佛就已然一切清零了！因为从前是个刺儿头，总逃学、总转学，所以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持久的同学关系；又因为总要离家出走，所以接触的都是些社会上比我大很多的混混们（不知道都还活着没有？），于是跟学院的发小们就也没有一起玩大……
而发小们的情形也有意思……父母是艺术家的，他们后来就也都搞了艺术；父母是公务员的，他们后来就也都做了公务员；父母是搞金融的，他们后来就也都进入了金融系统……如今，面上看他们好像已经就都得到了很多。但见面接触后实际感觉到的，却是他们神情的疲惫、眼目的茫然、认知的混乱等等。于是，交流起来完全就成了南辕北辙……
然后就在想，记忆里的这帮人，小时候傻是傻，但至少还有可爱处，可现如今怎么就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我不入流了，还是他们真就已经跌进了无力自拔的苟且，认命了？——于是，手机通讯录里就全然没有了关于从前。
小番不是小苏他们的发小，是后来不知怎么才混在一起的。他们年龄相仿，也都同是回族，但小番看着却明显要比他们所有这帮人都老成、干练。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曾经是一名被确诊了的中度抑郁症患者（这是见过的第一个，通过心理干预成功治愈了的抑郁症患者）。如今的他，可以非常坦然的面对曾经患病的那段经历，聊起时完全大大方方。他这么说……
：我老妈是一家国企的领导，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我身边一直围着一群各种夸我的人，——往天上夸的那种。所以之后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就看什么都不顺眼了。到什么程度？——甚至感觉跟所有人说话都多余……我喜欢看书，所以老妈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买一批书，其中好多可能整个吐鲁番都不会再有第二本。书看多了，渐渐就不想再跟人说话了，会非常傲慢地觉得：我跟你们说话你们听得懂吗？
：之后，就又越来越看人也都不顺眼了，那么时间一长就连门都懒得出了。开始还会继续看书，但后来渐渐就又觉得，一些书的作者也都是些知道一点、不知道一点的二货，凭着些完全没有根据的臆想，就敢著书胡说八道。于是就莫名其妙的觉得，我写书可能都会比他们写得好……所以后来就书也不怎么看了，就成天傻坐在房间里，任凭大脑里各种的光怪陆离。
：开始谁也没往那方面想……像吐鲁番这样的小地方，能有几个人知道抑郁症是咋回事？所以大家就顶多是觉得，我可能性格有些孤僻。之前家里本来是要安排我出去留学的，但看我成天怏怏干干的鬼样子，事情就也先搁下了。
：可成天呆在家里总不是个事儿。当时刚好老妈在的那个企业招工，她就给我整理了一份简历报了名。之后是各种地走程序，考试的时候我的成绩是第一。这绝对是自己考出来的，我考试从来没有问题。
：别人都以为我妈可能会直接把我安排在哪个位置上。没有！我妈的意思一直很明确，一我就彻底离开新疆，一我就要去从基层干起。我妈说，想在企业里混，业务不熟悉迟早会是问题……我无所谓，反正还年轻，干啥都一样。
：表面上看，企业的基层工作就是些蓝领的活儿，好多根本就不用学，看一眼就会，之后多干几次就能掌握，所以一开始也就没怎么太上心。下面那些领导当然知道我妈是谁，所以对我也就不管不问，也很少专门给我派活儿。我好象也真是一直都没拿正眼看过人家，脑子还经常想的是：你们有啥资格安排我？
：后来是，有一次单位安排让到医院去体检。有一个算是认识老妈的医生，看出了我不对劲，就把我拉过去聊了几句。然后就打电话跟我妈说，你家娃娃不太对劲，你得赶紧带到大医院去看一下……老妈这就才反应过来。
：然后，老妈就扔下工作，先带我到乌鲁木齐，后来又北京、上海地跑了一圈。具体治疗的过程我说不好，好像也没怎么样……那些医生说的话，跟我自己想的，好像也都差不多。但是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人听着就会感觉很放松，于是就想一直那么跟他们聊下去。
：治疗过程是一阵一阵的，所以中间我还得照常回来上班。是从什么时候、是怎么就开始起变化的，我现在统统都不记得了。反正那之后，先就是渐渐又开始跟人说话了……单位上的人经常下班后，会凑在一起打会儿麻将。过去他们叫过我，我却都没搭理过，但那之后再有人叫，我就会跟着去了。我之前不会打麻将，硬是让他们手把手地给教会了。现在要是三两天不去打一场，还就会感觉好像有点啥事没做完似的。
：那之后，对领导的看法就也转变了。再想就是：人家之所以能做领导，肯定就有人家过人的地方，我看不懂是因为我还年轻。再就是，班组里有那么多人，领导为什么偏会安排我去做某件事？说明人家看得起我，认可我的工作能力……
：之后，就看一切事情的角度都不同了，这就才正经地开始学做事了，于是就才渐渐发现，‘你能做事’和‘你能把事情做好’太不是一回事了。好多工作看着简单，但听老工人给你说几句经验，‘知其所以然’的味道一下就出来了，有些东西你凭小聪明琢磨是永远也琢磨不出来的。所以我就才明白了，为啥德国的高级技工收入会那么高，人家玩了半辈子，是真有可贵之处的呀！
：你看我现在这么想问题，人是不是就显得健康了？！所以我现在就也是个小工长了，但实际干的却是副主任的活儿，管着差不多200个工人……
《圣经》：
（所罗门的箴言）：人有智慧就有生命的泉源；愚昧人必被愚昧惩治。
勤劳工作会很辛苦，但久了会积累很多经验，使工作越来越顺手，还可能会因此碰上些其他机会。那么‘勤劳工作’就是一种智慧。
偷奸耍滑可能会得到瞬间的利益，但绝不会长久，因此等于从一开始，这么做的人就堵死了自己的路。那么‘偷奸耍滑’就是一种愚蠢，而最终的无路可走就是当得的惩罚。
——这些应该每个人都懂，但实际情形却是，世上有智慧的人少，愚蠢的人多。而那些有智慧的人，必然都有心存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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