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11日（年二十八）   礼拜四   阴

今天是老妈的生日，老妈属马，今年68。老哥一周前就给在一家小有名气的粤菜酒楼订了房，说是要按“传统”给她庆生。而所谓“传统”，则只是因为老妈去年也是在这里庆生的，之后的一整年又没再知道什么新的好去处，所以才就只得今年依“传统”了。

依传统，庆生时间安排在了午餐时候。因为不“五”不“十”，也就没敢惊动别人，等于完全就是个家庭聚会。哥、嫂从他们的住处先到，我陪二老随后到。人汇齐后一边闲聊、一边让老妈开始点菜，老妈翻看过菜牌发现与去年的不同，就问怎么回事？服务生回答说：去年‘7 · 5’bao乱时，原来的酒楼老板家里好像出了状况，所以之后就卖掉酒楼回内地去了……而接手的新老板换掉了之前所有的人，因此菜牌当然也就是新的了。因为接手后不久天就冷了，所以要等到回头天暖和了再重新装修、更名。

边听服务生说着，老妈一边就突然抬起头来问大家说：我怎么感觉屋子里凉飕飕的，你们呢？大家不置可否，只得说可能因为房间太大了，暖气不够足，又刚进来，坐一下应该就好了。

点过菜后，老妈继续看菜牌……突然一指餐后甜点里的双皮奶问我：这个你吃过吗？回她说：回去我给你做。一会儿她又跟老爸说：上次来吃的那个皮蛋瘦肉粥挺有意思的哈……就又对她说：回去我给你做。老妈问说：你能做的比人家酒楼好吗？回她说：他们做的是菜品，我做的是心意，这如何能相比呢？（新疆人不大喜欢吃粥，因为天太冷，热耗大，粥不够果腹。因为没有需求，当然也就玩不出花样，所以偶尔吃粥吃的也只是白粥）

——之后回家真有做过双皮奶和皮蛋瘦肉粥。只是做双皮奶的时候，老妈说因为她有糖尿病，不能吃糖，所以让改放盐。可那样做出来是个什么玩意儿？于是就跟她百般的晓理……却终是从“那就少放点糖”妥协到“那就不放糖了，但盐你自己放”。可老妈寸步不让，说：浮盐生着怎么吃，你还是给放了吧。——深感被毁了半世英明。

之后做皮蛋瘦肉粥时也出了状况，她硬是让把原版的薄肉片改剁成肉末。她说之前吃的就是肉末的，老爸也证明说：是的。跟他们辩说：在广东那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用肉末做的皮蛋瘦肉粥。老妈却坚持说：在新疆，它就得是肉末的！——深感另外半世英明就也被毁了。于是，从此在家不再提粤菜。

菜过五味，老哥突然从身后的台上拿过一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块只有铜锣烧大小的蛋糕。之前进门就看见了那个小盒子，还以为是人家酒楼里的一件摆设。转而想想，也可叹老哥的一番苦心，老爸，三高；老妈，糖尿病；老哥自己，糖尿病症状也趋明显……而庆生嘛，总得有点东西意思一下。大家一通哄笑，老妈更是说：你们不是还得给我唱什么歌吗，那就赶紧唱吧……那一刻看老妈，感觉她真是老了，老到像是要回转去。

多年来，一直都是老哥在照顾爸妈，我全没有做过任何事。实话实说，因此也就已经不太会跟亲人相处了，既摆不明心态，也探不到感知，还圆不了应对。于是，真也就全不知道自己该做、或能做什么，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之前一直以为，该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可成为基督徒后，知道那样不行。连跟自己家人的关系都不能正常，还谈什么其他……所谓基督徒，不就成一句空话了吗？

 神很奇妙！ 祂不会允许蒙拣选的人，逃避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每个人都会有些不堪回首的曾经，面对是件很痛苦的事情，逃避则相对要容易的多。但这却并不解决问题……于是，基督徒应该就会发现，逃避一时过后，绕来绕去终就又回到了原点；再来一次， 神还是会把问题摆在那里……发现没有其他选择，就只好去面对。而之后的情形是，也不见得就能把问题处理的完美……但意想不到的效果是，渐渐的，从前内心的那些懦弱和恐惧就淡去了；转而变成了越来越清晰地从容、坦然，直至终于敢直观。

是不是能完美的解决问题，可以是个技术问题；但有没有胆量去解决问题，就绝对是个内在够不够强大的问题了。内心天生强大的人，或者有吧；但我们只泛泛之辈，怯懦可能才是常式。但基督徒却会被 神助推，从而不断地产生‘得胜’的转变……长此以往，于一个人的成长，将会产生何等的提升！我可能永远也做不了一个让各方都满意的好儿子，可哪又怎么样呢，不还是照样得去做。谁让做为基督徒，就随时得领受来自 神的提醒和管教呢！

过年那些天，跟往年一样，云用民航的“无人陪伴”服务，把孩子们“寄”给了爷爷奶奶。之后她自己，则一个人去了黔东南的“西江千户苗寨”和“荔波大、小七孔”。她说想去看一下那里的侗、苗人家是怎么过年的，也想看一下那里在农历正月就开满了田间的油菜花……那些几天里，云不断地给发来信息说：黔东南美到令人窒息！

在新疆过春节，显然不会比过穆斯林的“古尔邦节（宰牲节）”和“肉孜节（开斋节）”更热闹。原因很简单，过节人口的比例摆在那里：在新疆世居的一十三个民族里，过春节的汉族人只是其中的少数，属于穆斯林的各民族才是多数，其他如锡伯族、满族、俄罗斯族、达斡尔族等等民族，人家也都有自己的节日。所以，你一个‘少数民族’过节，能热闹到哪去？

于是，还好有个“春晚”，还好能放鞭炮，还好能大吃特吃几天……要是连这些都没有了，该也就彻底没年味了。可即使这么说，近些年，这些也明显已经大不如前了。

小时候，每入冬下过几场雪后，老妈就会联系她在肉联厂的什么关系，给家里弄来半片整猪和一堆肘子。还要设法从铁路货场的流动供应站，分次分批地弄回来好些整版的带鱼、整筐的南方水果什么的。之前提到过，那时候的新疆什么都缺，所以偶然能搞到什么就得尽量搞，可以储存起来慢慢享用。于是这也就等于，从一入冬，家里差不多就开始‘办年货’了。

而老爸这边则是，也差不多的时候，学院就会给每个教职员工家，发一只整羊和几十公斤牛肉。为什么呢？因为每年入冬前，北疆广大牧区的牛羊，会被从夏牧场转移到冬牧场去，而要转去的又必须是其中最强壮、最可能抗过一冬天的。至于其它那些老弱残幼的，则就要统统被宰杀掉……

可这么一来，市场上就会突然一下多了好多好多的牛羊肉。而在当年，因为运输能力、仓储技术、市场运作模式等等的原因，这些肉是既出不了疆，也没办法加工、储藏……于是，只得就由新疆人人工把它们消化掉了。这在当年的很长一段时间，就既成了北疆各族人民的一种福利，又成了那个时代的一种销售行为。

可这些毕竟属于副食商品，拿了是要给钱的。可那个时候的大家，谁家又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呢？——没关系，大家都有单位、有工资给背书。所以，人家甚至都不需要问你，就可以直接开始从你的工资里分期扣了。——要是再加上夏、秋两季时，以同样的‘福利’行为，给每家每户分发的那几百公斤各等瓜果的钱，就等于北疆的各族人民，每时每刻都欠着国家的钱哪。（那些没有单位的人怎么办呢？同期的指定市场有廉价的同类商品出售，但需要现金交易）

那么，你说我家不吃牛羊肉，也不吃瓜果，我家不想欠你钱可不可以？——当然不可以啦！大家都拥护就你反对，怎么可以这样？再说了，你身处伟大的新疆、伟大的牛羊肉之乡、瓜果之乡，却什么都不吃，你活着的意义在哪里？所以，少废话,，赶紧回家去学煮肉，用哈密瓜煮……

老爸老妈都是老师，所以就都有寒暑假放。于是，从寒假后到春节前的这段时间，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把那些肉加工成“已经很好吃了”的各种半成品（关键是老妈又真的很会做）。做好的半成品，会用容量约十五公斤上下的坛子装好，放到一间不用供暖的房子去（那等于是各天然的冷库）。

坛子会顺墙根一溜儿码过去，至少得有一坛炸酥肉、一坛炸带鱼、一坛酱牛肉、一坛炸牛肉丸、一坛酱肘子等等，当然还得有十数碗梅干菜扣肉和十数碗八宝饭。也就是说差不多年前近一个月，家里就已经开始天天飘肉香了……那是何等的年味？

过年那些天，老妈或打出、或接听了好几天的电话……但感觉她无论说的、听的，好像就都是那么一套内容：所有人的身体都比上次见面时更差了一些，但都还能凑合活着，云云。但就这么点内容，却能被车轱辘转的反复说上大几十分钟。只是最后则都会落在：咱们就都别出门了，你们也别来，我也哪都不去，天寒地冻的，别再把老骨头给摔了，咱们就先老老实实地活着吧，等天暖和了再聚……

电话往来的这些位，都是老爸老妈结交了一辈子的死党。没听说他们有拜过把子，但是绝对相信，要是谁家真摊上了点事，大家一定是会两肋插刀相助的。他们的交情远在我们哥俩出生前就已经存在了，所以小时候即使不年不节就都会经常走动。而逢年过节时的转圈聚会则更属于常例，聚会轮到我家好像一直都是年初四……

届时，死党们会举家而来。女人们一来到会直接去帮老妈忙活厨房的事，男人们则开始‘拆’屋子……就是把最大的那个房间里一应觉得碍事的物件统统拆掉、并挪走。因为这里马上要做宴会厅，而且还是带‘舞池’的那种。

欢宴当然得从推杯换盏开始……孩子们总会另开一桌，但具多年观察发现，无论在谁家，每次就都会少给上几道菜。而那几道菜偏偏又是最最好吃的，——因为别人碗里（桌上）的才是最好的。于是就害我们总得在两桌间来回地跑。

待各种的高谈阔论、酒酣耳热到一个地步后，大家就会一起动手撤去宴席……舞会就开始了。记得最初的几年，唱片机的音量开始时还都不敢开大，因为老爸从音乐系库房偷拿回来的那些黑胶唱片，当时还都是些严令不得他用、仅供教学的。可大家玩着玩着玩High后，也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如果正好这个时候，有几个音乐系的老师到家里来给拜年。爱热闹的他们绝对会立马跑回家去拿来各种乐器，于是瞬间就能组建出一只乐队。之后，鼓点一经敲起，那种震耳欲聋迟早能掀了屋顶都得信！到这会儿，原本一个小小范围的聚会，就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一个好大的Party，学院里的大家会一起循着声赶来……但又终会因为家里的房子太小，人多了站不下，就搞到大家这个来了那个走，或跳只舞，或喝杯酒、或拉着谁扯几句，之后就撤了。

跳舞是力气活，终有跳累的时候，于是大家就会一起坐下来歇一会儿。一般这时候，各人就会团拜式地向大家“汇报”一下，在过往的一年当中，方方面面有哪些收获？于是，话剧演员就要表演一段新排的话剧；舞蹈老师就要跳一段新编的舞蹈；公务员就要做一段有效的时评；银行职员就要讲好一阵子笑话；老妈会给大家唱支歌；老爸则常会用维语，背诵一首维吾尔族人很久很久以前的情诗……

大人们告一段落后，就会开始折腾各家的孩子……我好象唱了好几年的《三套车》，主要可能是因为我能把那首歌像模像样地、完整地唱下来。那首歌是四岁以前大舅给教的，连什么时候手该怎么动都给教了…… 

之后会继续舞会，而且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好象从没有谁愿意提前离开，大家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期间，老妈会在另外一个房间摆下一桌点心，谁饿了自己去拿。不过一般到那会儿，孩子们则多会就挤在我们哥俩的床上，一起睡熟了。

记得有一次，第二天听老爸老妈聊天……说是前一天晚上，老妈准备给大家再做一桌点心，却让拦下了。于是之后老爸就蒸了一锅土豆，结果居然也吃光了……

——曾经，我们这样过年。

《圣经》：

（所罗门的箴言）：  耶和华（神）所造的，各适其用，就是恶人也为祸患的日子所造。

                                               ——《箴言16：4》

 神创造万有，为要成就 祂美好的旨意……这是信仰最该有的基础认知。所以说，没有什么是偶然的、是平白无故的，一切都只是命运使然而已。是非终归是是非，报应终归有报应，认知有了广度、跨度自然就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