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走遍中国----新疆--往事--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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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中国乌鲁木齐方言往事《圣经》 |

老哥比我大一岁半,一直都在父母身边,那会儿他在幼儿园全托,周末才回来。可即使他回来也不会搭理我,而是每次一进门就静静地坐到床边或椅子上去,之后就再不动、也不多话了。几乎不拿正眼看我……当时的我俩实在太不是一回事了,他身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包括头发、指甲也从来都被修剪的整整齐齐。而我却因为好奇心地驱使,成天在爬上爬下……
平时总是自己一个人,此刻总算看到个同龄人,当然就要傍着他了。可无论我怎么逗他、惹他,他都不会理我。我有时候甚至会上去把他从坐的地方硬拉下地来,可他甩开我后会仍又坐回去……一段时间后才发现,除了‘幼儿园范儿’已成习惯外,另一个问题是,原来他根本就听不懂我说的那口静宁口音的兰州话。也就是说,当时除了老妈,身边再就没有人能听懂我说话了。而老妈也只是能听懂,却已经说不了了(反正是从没听她说过),如此,我真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老哥在上幼儿园以前,有被‘阿帕’带过(阿帕,是维吾尔语“妈妈”的意思,是对女性长辈的一种尊称、爱称),所以我就也曾有被带到阿帕那去。却只几天后就被‘劝退’了,因为那几天里,我几乎跟在那的每个孩子都打了一架!原因居然也是因为他们听不懂我说话,然后就学舌笑话我……可我是会忍受被人笑话的吗?
阿帕的丈夫和孩子先后都是校工,那她应该就属于是校工家属。自知道阿帕起,至少180磅的她身边就总围着一群孩子,那情形像极了一只大大的老母鸡,身边挤着一堆毛茸茸的小鸡娃娃。阿帕帮学院里所有的人带孩子,无论是维吾尔族、汉族、回族、蒙古族、哈萨克族、锡伯族等等的孩子,她都带。
阿帕应该完全不会讲汉语,所以她把孩子们统都只用维吾尔族的方式带……教他们讲维语,教他们用海娜草碾汁涂指甲、或在手背上勾图案;还教他们直接用手抓吃食物,以及教他们在眉毛上抹‘奥斯曼’,以确保他们地眉毛可以浓黑一生……于是后来真就有个被她自小带大的汉族女孩,长大后读了维语学校,之后做起了维文翻译的工作。
当许多年后阿帕走的时候,几乎全学院的人都去送她了……

老哥每次回来,老爸老妈都会让他带我到大院里去玩。他们的意思当然是,希望我能尽快地跟学院里同龄的孩子们打成一片。结果,真的就“打成一片”了,——几乎跟全学院的每个孩子打,无论年龄、无论民族、甚至无论男女。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听不懂我说话,学舌取笑我。所以,就经常会有人跑到家里来告状。
期间老爸有过什么反应不记得了,反正老妈就开始打我。可之前在外婆那里实在已经是被宠惯了,此刻哪里受得了这个,于是就跟老妈对打,抱着她的腿咬她。然后老妈下手就越来越重……而且不再问打架的缘故、也不再论理,当然更就不会在意输赢了。于是,我就渐渐有些无所适从,开始犹豫要不要动手了?因为失去了判断能力,所以完全就变成了被血气顶到哪就在哪爆发。结果是,有时候可能会被比我小的孩子欺负,而有时候则可能会把比我高大好多的孩子打爆头……这情形伴了我几乎半辈子。
——好多年前,曾认识一个手脚特利落的北京哥们儿。他说小时候他老爸跟他是这么说的:第一、不准打架;第二、如果打了就必须打赢。打赢了,回家可以吃俩鸡蛋;打输了,回家来就还有一顿……所以,那哥们儿后来就养成了习惯,每次打架都特认真。


之后,就被老妈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讲普通话。‘短’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后来只要她在场,我就不想说话了。因为害怕某个字的发音不正确,会马上被惩罚,所以渐渐的我在家真就不再说话了。
记得当时有这么件事……有一次学院组织晚上去看电影,出门前老妈拿出一种当时极少见的巧克力分给我们哥俩,让当看电影时的零食。也是嘴欠,就对老哥说:这种糖我从前在兰州见过,很好吃,很qian(甜)(把‘甜’发音成了‘qian’)。老妈听到后立马就问说:你刚才说什么?这个字的发音是‘甜’!你说一遍……可一紧张,竟就怎么都发不出“甜”的音来了。老妈反复地纠正,我却一会儿‘甜’,一会儿‘qian’的,总没个准儿。
之后应该是时间差不多了,老爸就说:算了,回来再说吧……老妈却很坚决地说:不行!然后就叫我站在地上的一块方砖里,对我说:你今天不许去看电影,你就站在这块方砖里继续给我练习,直到把这个音咬清楚……否则晚上就觉也不要睡了!——然后,他们就走了。
站在那块方砖里的感受,——刻骨铭心!当时当然就哭了,哭着开始呼唤外婆……那会儿应该已经被老妈打怕了,所以真就不太敢走出那块方砖。后来应该是哭累了、也站累了,就在方砖里蹲了下来……后来又坐下来……最后竟就卧在方砖上睡着了……三个多小时后他们回来时,我正睡在地上。
于是,先是因为睡在地上把衣服弄脏了,挨了一顿打;之后继续让发“甜”的音却仍旧发不准,又挨了一顿打;再之后,就被拎到走廊里让继续练习……直到大家睡下好一阵后,老爸才突然从里屋冲出来,抱起我到外屋放进被窝。之后他回去里屋,就听到老妈开始和他争论……而我,则用被窝蒙起头开始痛哭。


当年回来新疆不久,老妈就不再干列车员的工作了,而是被调去修火车头了。按照铁路部门的专业术语说,就是从‘客运段’调到了‘机务段’。机务段在西山,离家很远,得先乘公交车到火车站,之后转乘一趟火车才能到。可当年在新疆,公交车和火车的运营时间完全没准,甚至都没法儿确定当天有没有车。所以老妈那么上一天班,光花在路上的时间有时可能就得五、六个小时。
再看她的工作,——修火车头!当年经常跟老妈到她工作的地方去,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火车王国’,凡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就尽都是铁轨、火车头和火车车厢。老妈的同事中男女老少都有,随时看他们随时就都在流汗。因此可知,老妈这工作彻底就是工人阶级的体力活儿,而且你都不好意思偷懒,因为那些工作不齐心合力真就干不了。
——而统统这一切,居然又是老妈精心谋划出来的……她要把自己从列车员的那个‘流动’岗位,先调转到一个‘固定’岗位;之后再从这个‘固定’岗位,想办法调转到‘离家近’的岗位。同时还要把自己从‘工人’编制,调转成‘干部’编制,等等。那么,既然是谋划出来的,该承受的东西也就必须得承受了。而这整个过程,她花了差不多两年,结结实实地玩了一把‘谋事在人’。
那时候的学院,大多数时候只开会、不上课。还经常全校师生一起被拉到戈壁滩去,搭起帐篷住下来开会。说是可以更好的净化心灵、改造思想,并顺便揪斗几个牛鬼蛇神。
老爸是个教书的,对政治完全没兴趣,又因为属于是‘根红苗正’的一类人,所以就常会被留下来护校、以及处理些杂七杂八的校务。而那些校务之繁杂,居然需要他经常到外地去出差,因此老爸就去过了很多地方。当然,顺便也就游览过了诸多名胜、品尝过了诸多各地的小吃。所以,到我们哥俩稍大些的时候,他就常对我们说:你们长大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到各地去走走看看,这个国家还是很有些看头的……
那么如此,老爸要经常出差,老妈的情况又那样,让她同时照顾我们哥俩显然就很吃力了。于是,我就又开始了一种四处寄居的生活,在这个亲戚家去住一阵,又到那个亲戚家去住一阵……不过好在,那些亲戚家都有老人,人家是喜欢有孩子去给作伴的。后来,终于就被二堂姐‘提溜儿’到克拉玛依的大伯母家生活了大半年。(因为有这么一堆大我二十岁以上的堂哥堂姐,所以我的辈份生来就高,十多岁上就已经是爷爷辈的人了)
当时二堂姐在乌鲁木齐出差,顺便到家里来走亲戚。‘看你好玩,就把你提溜儿走了’她这么说。她后来还告诉说:那次,你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下突然来了个人间蒸发,吓到了你大伯和大伯母,我们可能真就会一直让你生活在克拉玛依,让你在这里读书,甚至在这里工作。你在这里的那段时间每天多快乐啊!要真是那样,那之后所有的事应该就都不会发生了……


人性格中的某些东西可能是天生存在的,只不过需要在成长的过程中,需要被什么东西激活一下,比如胆量,比如倔强……那是回家后的第一个夏天,那天晚饭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记得了,但之后,我竟然就毅然决然地第一次离家出走了。我成功地走出了学院,并朝着往火车站去的正确方向,迈着小短腿走出了整整两站地……之后就被骑单车追上来的老爸拎了回家。(应该是我当时有过什么言论,因此让他们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否则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小孩会离家出走呢?)
那天回家后有没有挨打不记得了,却是记得有被老妈问说:你要去哪儿?我则很明确地告诉她:回兰州。
许多年来,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回忆起那事……当然不是去想那事为什么会发生,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去想。经常想到的却是,以当年五岁时的综合能力到底有没有可能干成这事?结论居然是:大有可能……
首先,成功地走到火车站;——这是极可能的。因为从学院到火车站的这条路线并不复杂,之前已经乘公交车反复往返过多次,已经几乎被牢牢地刻在脑子里了。因为我是乘火车从兰州外婆家过来的,回去应该也得乘火车……这几乎已经就成了一种信念。
之后,成功地上月台;——这也是极可能的。那个年龄当然不可能对火车站有概念,所以我只需要循着火车的汽笛声,绕一个大圈直接上月台就是了。而围起那个月台的铁栅栏,直到十数年后,还仍然足能让那些捡煤渣的小孩们钻进钻出……
之后,成功地上火车;——运气好的话也是可能的。如果车厢门口正好有人看到我想上车,肯定就会有人抱我上去的……因为谁也不会觉得一个五岁的小孩能自己来乘火车,人们100%的会以为,可能孩子的父母先上车放行李去了……于是,就有人会好心地顺手抱我上车。
再之后,在车上会怎么样倒真是很难想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有人来查我的票。至于其他,一个五岁的小孩,可能饿了会随便看到什么就抓食,困了可能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下了……(但揣摩当时的思维可能会觉得,饿了应该就会有人给送来好吃的,哭了应该就会有人带着去买糖,而大部分的时间则应该都在乘务间里睡觉……因为之前只经历过这么多)
再之后,就是成功到达兰州了。——如果上述这些都能遂愿,这应该就也没有问题。
最后就是成功地见到外婆!这难道还会是问题吗?——随着人流出站,之后稍稍往前一点点走到“东岗”,再往下的路,一年前跟外婆已经走过无数次了……
《圣经》:
(所罗门的箴言): 恶谋为 耶和华(神)所憎恶;良言却是纯净的。
纯净的良言荣 神益人,心有敬畏的人体贴
神良善诚实的心思,句句话都会有爱意。而骄傲、欺诈、贿赂等一切恶谋,统统背离 神的教诲,
神终将加重手在行那些恶事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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