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30日   礼拜六   阴

住处距离火车站有点远，而广州地铁说是年内的什么时候才能开通，那搭车就必须得考虑路上可能会塞车的问题。所以，中午11：02的车，上午9：00不到就出门了。

当然不需要让云送……曾跟她说过，做我太太就一定得有相当好的心理素质，首先就是要把我出门，权当做是邻居家的老公上街去买菜；之后还要尽可能做到这样……就比如，有一天给我打电话，接通后听到我气喘吁吁地说：这会儿没空，因为前面有只狼，而我和狼之间有只兔子，我得搞定那只狼，才能用那只兔子做午餐……那你就应该轻描淡写地说：哦，那你先忙，我过会儿再打来，不行你就给狼也分点，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准点到站，准点发车。路上超无聊，大多数时间在躺着看书，这段时间在看作家阿来写的《瞻对》。

这次过境西安，原则上玩的地方哪都不去。而且照最初定的计划，可能未来三、两年内也都暂时不会过来。因为好多好多年前，曾有到过陕西省的西安、宝鸡等地，虽然都只待了不长时间，可也算是对陕西省已经‘脚踏实地’过了。而不像是对内蒙、东三省、以及华北等地区，还都从没沾过那些省份的边，所以，计划是先去那些地方。

陕西是旅游大省，名胜众多，名小吃也众多，所以一定要认真对待。计划是走完华北各地之后再来这里……把这些信息也已经先期告诉了表妹，好让她没有压力。

论年龄，表妹比我小一大截，可人家却已经是中校军衔的副教授了。毕竟是姨夫的女儿，属于“名厂”出品，遗传了姨父的好脑子，天生就是做学问、考试的料。可她的性格却又明显继承了母系这边的遗传，因为我们的大舅、小舅、以及她大姨（我老妈）性格统都刚烈、且张扬着的逞强好胜。虽然她老妈（我小姨）一直在修练‘内功’——温柔了一辈子，可终于在晚年也刚强起来，回归了家族本宗。所以说，表妹的性格绝对是随了母系的，而不是随那么坦然淡泊的姨夫。【见 （原创）走遍中国----甘肃--兰州--小姨】

表妹是独女，又自小聪明，所以可想而知姨夫和小姨对她的疼爱……多么超常。于是，自然就生成了她从小的无法无天。之前提起过，小时候曾在兰州读过一阵中学，期间每周都会跟她在外婆家见面。她当时才刚上小学，对我这个表哥也完全是由着性子来，高兴了就粘着，不高兴了就爱答不理。最关键是，她绝对不能吃亏！但凡感受到了一点点委屈，她就会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就是那种把身体站直了、把眼睛闭起来、把嘴巴张大了的——尖叫。感觉半条街的人都会被那种尖叫吓着。所以那会儿真就怕了她，轻易不敢招惹。

表妹是学法学的，大学毕业后本来可以有多种选择，可她却选择了去当兵。（她那种外向的性格，以及那个时代的人们对英雄主义的崇尚，令她做出这样的选择，好像真就也并不特别奇怪）。当时也是机缘巧合，正好西安某军事学院在招法学教员，她就跑去面试了。表妹不高大，所以猜想当时面试她的军官们也都并不看好她，于是就对她说：那你就先给我们上一课看看吧，你未来要面对的可是一帮血气方刚的兵哥……于是从小就自信爆棚、又初生牛犊的表妹，就给那帮军官们上了一课。结果，人家居然就把她给要下了。

之后，在军校任教一段时间后，碰到有更高一级的军事院校招收法学硕士。表妹就跟领导打申请，说想去读。但军校当时师资紧张，领导不同意。表妹就去跟人家死缠烂打，领导终于也烦了她，就随口出难题说：那你去考吧，你要是能考到全军第一，我就让你去读。——军中无戏言，这一点挺好。于是，表妹就又读了个法学硕士。

（家族里有一个跟表妹同岁的外甥女，也是特能考试。因为职业的关系，她需要常年参加保级考试，人家居然就能逢考必过，而且还什么都不耽误，该K歌K歌，该蹦迪蹦迪……只是包里随时都会装着资料，也随时都会拎出来看几眼。结果人家就可以在大多数同龄人已经放弃保级后，仍然坚挺着。想想真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2010年1月31日   礼拜天   阴

火车晚点了近两个小时，到下午3：00多才到达西安。出站就看到了正远远在冲我招手的表妹……二十多年不见，好像变化也并不很大，仅就把小时候的样子原样扩了几圈而已。靠近了，她张口就说：就知道你会背这么大个包！怎么样，累了吧？

回她说：我倒没什么，只是下车的时候看那列火车好像给累的趴展了。

表妹斜眼一翻，说：一下车就贫嘴是吧，你广州的火车是直立行走的？

——就没敢再吭声了。这可是在火车站，要是被她在这里站直了吼一嗓子，大家也就都别再想做人了。

军校属于半保密单位，位于西安市郊。学校里的宿舍楼要型没型、要款没款，楼龄也大都已经超过了30年。不过军队嘛，军容整洁总是有保证的，所以放眼望去也就还算顺眼。

妹夫和表妹是同事，几个月前刚转业到兰州（妹夫不是兰州人，选择到兰州去绝对是在迁就表妹），所以，此刻他们学校的家里就只剩了表妹自己。她把前一天晚饭的剩菜和中午午饭时的剩菜，合起来回了一下锅，就打发掉了我俩的晚饭。她说：这里买菜得跑好远的路，我只一个人，所以成天就在瞎糊弄，你先将就一顿，明天我请假带你出去吃好的……

饭后，表妹把碗一撂，说：你洗一下碗哈，我要去加班了。问她：学院里加什么班？她摆摆手说：别提了，等下回来再跟你说……说着就匆匆走了。

虽然大家都已人过中年，可重逢后的几个小时里，眼前却总晃着交织了旧时的情景……外婆还在，而且就在我们面前；在跟表妹说话，可说着说着就掐起来，然后就落在了她的咆哮中：你滚回你的新疆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你又不是兰州人，却吃兰州的、喝兰州的……

那时候好象在深圳……有一天跟老妈通电话，她说小姨和表妹到新疆去看她了，刚走。表妹让转告说：无论你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她都会去捞你，她说她有一堆这方面的同学和学生，可以组律师团去救你……可那时候，已经太久太久有没有跟亲戚们接触过了，也已经被当时的那种生活把心境捶打成了铁石。所以对此只是一笑，完全触不到那份至亲间血浓于水的亲情。

所以，在这趟旅行开始之初，就有打算过，要顺便去拜访一下所有的那些亲戚。如果小时候有说错、做错过什么，就去表达一下歉意。以前从没这么想过，如今却真就在想了……我们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戚，这种关系非常特殊，虽然可能这辈子根本就少有机会见面，可并不代表这层关系就没有了意义。而且，这一切对我而言还更特殊，因为至少表明，我现在愿意、也敢于面对大家了。

——对一个过去一贯劣迹斑斑的坏小子来说，这当然是需要勇气的。于是，就各种地搜寻，想找一下这份勇气的来源。想来想去终就落在了，——基督徒，就得去做该做的事情。要让那些熟悉你过往的人们，看到你此刻的变化，同时也要让大家了解你不同以往了的原因。这并不一定要拿出什么成就来展示，却是一定要有胆量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前错了就是错了，就认！但之后还得接着活下去……而基督徒，是要坦然从容的活着的，不必要任何的躲藏。

约莫两个多小时后表妹回来，一通洗漱后，两个人坐在厅里聊天……提醒表妹：现在说说你加班都在做什么？

表妹说：军区对学院整体业务的考核标准，会时不时地变一下。于是每次变过后，学院领导就会让我们，按照最新的标准，把之前包括课程表、教案、备课记录等等所有的资料，统统变更一遍，以备上面来抽验时不落把柄。

惊道：那不是得好大的工作量？

她说：是啊，所以我们得成天加班啊。

问她：你这新标准来了，按新标准执行就好了呀，管之前什么事呢？

她说：看，连你也这话吧……可我们领导不这么想，他要确保我们这里全无一丝瑕疵。因为你也不知道上面来检查的人对业务熟不熟，万一人家不知道新标准什么时候开始实施的呢？你还要跟人家讲道理吗？

对她说：怪不得妹夫要转业……

她说：是啊，他走了，回头我也就有话说了，我得回家去照顾老公、孩子……所以打算再开学就打申请，我也转业。

问她：你现在是中校，还这么年轻，十年内混好了就是将军，转业了不可惜？

她说：算了算了……我转业到地方后，可以继续搞教学，也可以搞专业，无论如何起码都可以足够的熟悉业务，还能跟老公和孩子在一起……就不用成天把大好的时光，都耗在做这些弄虚作假的无用功上了。我现在想的就这么简单。

为了平复一下表妹的义愤，就转话题问她：你的学生全是一班小伙子，应付得了吗？

哼，还能让他们翻天了！表妹不屑地说：刚来的时候真是想过的，这些兵蛋子上个军校不容易，能放一马一定要放一马……可人家才不管你怎么想呢，看我是个小丫头以为就好欺负……

：有一次考试，监考老师临时有事，让我帮忙给顶一下。我进到考场后，先宣布了一下考场纪律，完了就发卷子让他们开始答题。我监考又不可能离开教室，就站到窗口去看操场上的人打球。嘿，那帮家伙……看我不吭声完全就当我不存在了，干什么的都有，就差把书本直接摊到桌面上来了。

：看着实在忍不了了，我就先提醒了一下，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后来真就是被气到了，我就让他们全部停下来，对他们说：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说了没用是吧？那好，现在开始全部把左手举起来答题。受不了可以马上交卷离开，院长办公室在哪里你们知道，可以马上去反映！

：我这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说要去洗手间。我就瞪着他说：你上过学吗？你见过哪个学校在考试当中会有人要求去上洗手间？何况这里是军校！交了卷你爱去哪去哪，还想答题就给我坐下……我那天至少让他们举了10分钟的手。

：军校可不比地方上的学校，你在大学里作弊被抓，顶天了也就是开除学籍；而军校，可是要开除军籍的！事情一旦闹成那个样子，你可能之后半辈子，就都享受不到这个国家的一些待遇了。

：现如今的人们真好像特别的不懂得自尊自爱，也全不在乎什么荣誉感……他们好像觉得能钻空子、会耍小聪明，就已经是本事了。那行嘛，那就让我来教教你们该怎么做军人、怎么做男人！

——怎么样，表妹厉害吧？从小就怕她的……

《圣经》：

（所罗门的箴言）：口善应对，自觉喜乐；话合其时，何等美好。

                                     ——《箴言15：23》

人若心存敬畏，内里就会柔和谦卑，于是就会适时应对，言语也永远都能荣神益人。因为这些都是从心灵自然流露出的，所以就真理、就公平公义而存在的从容和喜乐，也就会自然地流露出来。

但人若只倚靠自己的聪明机智和修养，努力地克制自己，并在人前察言观色、随机应变地应对，他心里就绝对不会有喜乐。这样的活法实在谈不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