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驾驶长12米、宽4米的机动帆船“信天翁”号,历经3年4个月26天,成功环绕世界,途中经过26个国家及地区,航程3万余海里,经过三大洋(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四大洲(美洲、澳洲、非洲、亚洲),以及五大角(合恩角、好望角、鲁汶角、塔斯梅尼亚西南角、斯图尔特西南角)。他是翁以煊,单人环球航海穿越南半球大洋五大角的第一位华人。
前人有训曰“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翁以煊单人环球航海的过程实现了中国古人无法想象的阅读愿景,躺在自己的信天翁号帆船上,在风平浪静的万顷碧波上,一边行“万里路”,一边读“万卷书”,他告诉记者,因为读书,他才得以稍微远离单人航行的孤独,除了夜晚和与风暴做斗争的时刻,他有90%的航行时间在阅读中度过。
他将自己孤帆环球航行的经历用54万字写完,三联书店遴选14万字新近出版《征帆》。记者近日采访了正在深圳做帆船项目的翁以煊。
扬帆:梦始于没有海的北京
他出生长大的北京根本看不到海,但是在故宫背后的北海边他度过了幼儿园的时代,父母常带着他在北海划船,从船头走到船尾,在船工撑船的脚步声中入睡……1980年,21岁的翁以煊赴美留学,在得克萨斯州立大学取得“计算机科学”学位后,前往加利福尼亚州从事电脑软件开发工作,加州的阳光、碧海、金沙滩、现代帆船让他再次燃起了航海梦……
起航:在船上没事就读书
记者:航海给你带来的最大收获是什么?
翁以煊:生活在地球上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无形的限制,人都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对外面东西不了解,我觉得航海让我冲出了这个圈子,获得自由、获得经历,获得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对我性格的改变、思想的提升都很大。现在的人们很浮躁,不愿意脚踏实地做事,但在航海的过程中,是不允许浮躁的,稍微疏忽,就会出现好多问题,受到严厉的惩罚。
记者:环球航行3年多时间,一个人在航行中怎么安排在船上的时间?
翁以煊:其实航海过程中,我最大最大的收获,是读了很多书,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于我来说,是一边读书一边赶路。读书、走路这两个东西就跟阴阳似的,有一个平衡。我在出发的时候带了很多书,有关于帆船技术的,有历史的、文学的,也有很多和船友交换的,除此之外,每买一个先进的设备,就有一本厚厚的说明书。2002年靠岸的时候,船上的每一本书我都看过了,包括在航海过程中,跟别的国家船友交换的书。
记者:什么时候适合读书?
翁以煊:在船上没别的事,有风浪的时候要跟它斗,没风浪的时候船有自动驾驶仪,我只需要定期看看海况,那个时候看书很多,要是不看书就没事可干。天气比较好、比较稳定的时候,做好导航,我就看书、写写航海日志,这些稳定的天气中,大多数时候都在看书,晚上为了省能源,用来休息,白天能看十多个小时书。
记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翁以煊:我很享受读书的过程,一本书一两天就看完了,简直跟吃书一样。其实人们在社会中遇到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很好消化,环境逼迫人们把自己生活速度过分调高,在航海中,我才开始慢慢地去思考一些问题。
记者:一个人的航行,没有跟人说话的最长记录是多久?
翁以煊:56天,就是从非洲到澳大利亚,其实虽然这段航线很长,但航线的挑战性不是很大。
记者:那航海中最难的事情是什么?
翁以煊:是我的心情,当时因为很快要完成环球航行,对下一步我还没有明确的计划,心里很彷徨,书也没得看了,如果有好书可看也没什么,所以心情特别不好,环球航海到新西兰就完成了,心里有一种失落感。
破浪:在中国推广海洋思想
记者:据说您在2002年结束环球航行的时候用“山穷水尽”来形容自己,船的桅杆断了,身上只剩几十块钱,在南沙群岛附近碰见海盗,海盗都没有使劲追你。
翁以煊:的确如此,2002年我一上岸第一件事是找生计,真的是山穷水尽,口袋的钱所剩无几,我回家看了看父母,当时想到的有三套办法谋生,一个是回去念书,将来写书;第二个是在新西兰搞帆船活动,搞赛事;第三个是带着中国人航海。但是前两个都没搞成,没拉到赞助,中央电视台对我的想法不感兴趣,后来在朋友的帮助下,和凤凰卫视一起做了凤凰号下西洋。
记者:航海其实离中国人很遥远。您这样回应有些因为经济原因而望洋兴叹的人:“其实,航海也花不了多少钱的。”果真是这样吗?
翁以煊: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舍弃现有的生活是最大的困难。中国人基本还是在内陆生活的,帆船在深圳发展最快,但也存在很多问题,虽然有一些游艇俱乐部,但普通人觉得船很远,因为门槛很高,一条船想进入俱乐部,每年的会费需要几十万。
记者:这对中国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翁以煊:这个产业在中国是一张白纸,但在西方是饱和的,现在中国的大帆船不超过200条,买个像样点的,得200万左右,因为帆船全部都是进口的,还需要交40%的税,下来价钱在300万左右;除此之外,帆船比较复杂,需要很多专业知识,对环境的要求很高,包括政治环境,边防海关等都要有政策支持,目前中国还没有具体成熟的政策。现在,帆船在中国南方发展比较快,因为这里航海环境好,但深圳、海南玩船的人还是少数,必须有钱、有时间、有喜好。
记者:怎么才能让真正喜欢帆船的人玩得起船呢?
翁以煊:我现在是尽量多搞些活动,让更多人参与。我觉得我现在干的事非常有意思,说是蓝色产业也好,帆船产业也好,在中国基本都是空白,我现在做的不是小事,我想在中国推动航海产业,因为中国人缺少海洋思想。
记者:航海和海洋思想是一种什么关系?
翁以煊:海洋思想是一种文化,它包涵了很多理念,比如说,中国是以陆地为中心的国家,但是西方的现代思想,最主要的是通过航海大发现来完成的,因为航海中发现新世界,让西方社会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中国缺少海洋思想,于是我想在中国推动 帆船运动。
帆动:告诉大家最真实的航海
记者:在您的新书《征帆》里能看到您环游世界的各种经历,每一次到一个自己从未到达过的地方,当船靠岸时您是否会兴奋?
翁以煊:想象和实际是有差距的,虽然航海中我在不停地看书,但有些地方书上是根本看不到的,但每次靠岸时,你会发现,很多地方是大同小异的,例如在太平洋上,岛和岛上的风光都差不多,虽然都很漂亮,而且,像中国一样,现代化的过程中,全世界的城市样貌基本都趋于统一,除了欧洲那些很古老的城市外,其他国家的城市都像中国的城市一样,全部是复制出来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样子都差不多。
记者:您的书原来写了54万字,为什么只出版了14万字?
翁以煊:本来我打算分三部分写,我个人环球航海为一部分,也就是《征帆》,第二部分写两次到合恩角,名为《漫帆》,凤凰号的活动名为《归帆》,但仅仅《征帆》就写了54万字,我只是想把航海中最真实的一面告诉大家,我也不是做文字工作出身,所以没有很多华丽的辞藻和曲折的叙事,有些东西写清楚就不容易,再渲染刺激就更难了,但是因为中国的航海在大多数读者头脑中是个空白,所以,出版社考虑到市场的问题,只出版了54万字中的一部分。
记者:54万字对一个作家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您是怎么完成的?
翁以煊:船到澳大利亚的时候我就开始整理了,加上航海的时候我有航海日志,对重大事情都做了记录,甚至写了小篇文章,断断续续写了几年,2008年回国之后就把整个稿子交了。成稿的时候,想表达的宗旨就是想告诉大家真正的航海是什么样子。
本报记者 狄蕊红
人物春秋
翁以煊,航海家。1959年6月15日生于北京。1978年考入哈尔滨科技大学计算机系。1980年赴美留学。1985年从美国得州图库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毕业。1986年至1991年在波士顿地区从事计算机软件的开发工作。1991年至
1998年在加利福尼亚州从事计算机软件的开发工作。1998年至2004年环球航海。今年5月,翁以煊《征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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