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诗          图＼来自网络   



出差至外婆家所在的城市，顺路探望舅舅和舅妈。电话打过去之后，出来迎我的只有舅妈一人。

“舅舅呢？”

“三月前去世了”。

舅舅，我来迟了！

我被父母寄养在外婆家时大约10岁左右，外婆、舅舅、舅妈，五岁的表弟、三岁的表妹和我。风华正茂的舅舅在一所中学任教务主任，美丽贤淑的舅妈是另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一家人快快乐乐地过着日子。

舅妈挺着大肚子往返于学校和家里。

外婆问我：“你想再要个弟弟还是妹妹？”我说：“我想再要个妹妹。”外婆问：“为什么？”我说：“妹妹听话，不撕我的本子。”外婆和舅妈都笑了。

可没等这妹妹出生，舅舅便出事了。

夜里，我正睡得香时，被舅妈和外婆的哭声惊醒了。

是舅舅出了意外。

外婆，怀有身孕的舅妈，幼小的表弟表妹，这个家的顶梁柱跨了，一家人哭作了一团。

母亲和姨妈远道赶来安慰外婆和舅妈，帮助料理家务。我听见母亲与姨妈悄声说：“安秀（舅妈名）还不到三十岁，将来一定会再嫁人，如果遇人不淑，将她带走，留下孩子，这又老又小的可怎么办！”言罢，二人连连叹息。

不久，舅舅的遗腹子出生了，果然是个小表妹，可是大家都不说笑了。

好象是第二年的春天，我从学校里回来，见家里多了位高大帅气的叔叔。矮小的我使劲地向后仰才看得他的脸。只见他皮肤白晰目光有神，衣着干净得体，看那风度气质与我的舅舅好有一比。

外婆和舅妈对我说，他就是你的新舅舅了。

我喊了声：舅舅。同时，立刻就想起了母亲和姨妈的对话和叹息声。

“他会不会将舅妈带走把表妹表弟和外婆丢下不管？”

我心里正这么想时只见他指着我对舅妈说：“快给她做点吃的吧！她一定饿了。”

就是这句“给她做点吃的”的吩咐，让我一下子对他有了亲切之感。

他在陕北的一个煤矿机关工作，离外婆家比较远。

舅妈的抽屉里总有些印有明星头像的名信片和一些艺术照，其中有她的，更多的是一些我不认识的阿姨的，都是她与她的同学同事互送的。没事时我总喜欢翻出来看。

有一天我翻着翻着就翻到了他写给舅妈的一叠信。信中说他曾有位漂亮的妻，因两人不在一单位工作，那漂亮的女人红杏出墙，愤怒的他一气之下动了武，让那个女人受了伤，他因此受了处分，从市政机关下调至煤矿机关。所幸的是没孩子，少了许多麻烦。

那时的我不懂什么叫做红杏出墙，但可以猜出那女人是跟了别人了。

信中还说他尊重舅妈与他结婚但绝不离旧家的意愿，他还称赞舅妈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能对前夫的母亲不离不弃，将来也会对他忠心不二的。

母亲和姨妈所担心的事没出现。家还是原来的家，只是舅舅换了这位叔叔。

舅妈的脸上又有了笑容，表弟表妹又开始打闹了，外婆也不再偷偷地抹眼泪了。

不久我被父母接到了外省。

后来，我和母亲去过两次外婆家。

第一次是冬天去的。

外婆早年就患有慢性鼻炎，老是感觉鼻子不通气。那次我与母亲去探望她时，见桌子上摆了一排治疗鼻炎的药，有外用的有内服的，外婆说这都是新舅舅买给她的。说着又指着身上穿着的新棉袄说，这也是他买给我的。

母亲和外婆都连声感叹：“真是上天有眼，遇上好人了。”

可是不巧的很，那次我们去时，舅舅他探亲假满刚走，我们没能见着他的面。

我们第二次去时，表弟已从一所厨师学校毕业，在一家大宾馆工作，大表妹读护士学校，小表妹读初中，都是健康而又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少男少女。

外婆也是红光满面的。

这次，我又没见着舅舅的面，他又探完亲刚走。

外婆到八十四岁那年安然去世。

这位新舅舅将不是自己亲母的外婆养老送终，他尽了一个儿子应尽的责任。

再后来，大表妹从卫生学校毕业，去了她这位继父所在的单位职工医院工作，小表妹读了师范做了教师。

这位新舅舅将三个继儿女教养成人，他尽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舅舅退休后与舅妈安度晚年，舅妈给我来信说，要我去看看他们的新家，他们在市中心买了房子。

我说，我会去的，我一定会去的，我要和这位不是亲舅舅却胜似亲舅舅的舅舅好好聊聊，好好地孝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