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可曾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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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城市日记 |
她戴着眼镜,目光却从不透过眼镜看你。时隔多年之后的今天,还记得她眼镜架在鼻梁上,目光从眼镜上方打量着你,问“买什么”时的样子。
有知道的同学说,那个老师依然健在,已经九十多岁了。
我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也是从眼镜上方看人的,那架式,跟当年小卖部的这位老师,一模一样。
当年,她也许就是我现在这么大的年纪吧?
当年,十二三岁的我们,谁曾想到自己将来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岁月可曾饶过谁啊。
好几年前我就用上了老花眼镜,一开始只有50度,但几乎每过两年就要增加50度。是的,我的眼花了,而且花得越来越厉害,标准的老眼昏花。听说眼睛好的人年纪大了会老花眼,而年少时近视,到年老时远视,一中和反而就趋于正常了。——我老公一度也还盼望着摘掉眼镜的那一天呢,但那是痴心妄想:远处的仍然看不清需要戴近视镜,近处的也看不清需要戴老花镜(或者不戴眼镜),眼睛对焦更困难,比单纯近视更累,应该配个什么样的眼镜才行?他最近正为此事跑眼科医院。
不久前去看老妈,在院子里遇到住在楼下的阿姨。这一见吃了一惊。大概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她上班时的样子吧,她长得高大挺拔,走路带风。
虽然模样还认得出,但她的形态,整个就是老态龙钟的样子了。大概得过脑血栓之类病症,她步履蹒跚,旁边是她老公,一副怕她摔倒随时准备出手搀扶的神情。
我冲她笑笑叫了声“阿姨”,她表情呆滞目光茫然,似乎在想“这个人是谁?”她老公在旁告诉说是“楼上人家的女儿”之类的,也没太听清楚,只是感慨,岁月不饶人。
还记得看过报道:马家辉说,1997年在一个酒会上见到金庸先生,那时金庸刚完成心脏手术不久,从背后看他撑着拐杖,颤颤巍巍的,非常虚弱。当时马家辉在报社担任副总编辑,身旁有位姓赵的同事,回报社后立即编了个版面,内容是悼念金庸。并非坏心的诅咒,而是专业,必须预做准备,万一出事了,马上登出来。版面放在抽屉里,一放二十年,金庸先生还健在。多年前他在路上遇见赵编辑,笑问,版面呢,还在吗?赵也笑,在,并且年年更新。2018年金庸先生去了,但那位赵编辑早在十年前比他先辞世,才四十八岁。
梁实秋说过,“人过了45岁,谁先死都不知道呢!”
人生海海,岁月公平,大侠小侠,巨人常人,都一样。
单位有个前辈也讲过他的遭遇。他经历过“文革”,被整得七死八活,整他的人,正是他当年力排众议招聘进来的年轻的“笔杆子”。后来时过境迁,那“笔杆子”脑瓜子好使,摇身一变又成了文革的“受害者”,照样混得风生水起,一路升官,在行业内响当当的……忽然身患绝症死了。
我熟悉那个名字,当时听到他去世的时候,问了句“他好像年纪不大吧?”
“不到六十!”说话的正是那位前辈。没说多余的话,却大有“岁月可曾饶过谁”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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