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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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楼学短捡到篮里都是菜纸墨笔砚窗明几净古文最简约 |
分类: 那些书影人 |
复旦教授严峰写的“不必读书单”在网上广为流传,网友有赞有弹。
比如,严教授认为“不必读的书”有:
一、绝大多数的中国古典小说。这么说肯定会激起很多人的强烈反感,但小说真的不是我们的强项,具体原因这里就不展开了。除了四大名著,《金瓶梅》、《儒林外史》、《聊斋》、《三言二拍》等以外,好的真是不多。比如《封神演义》,人物刻板,情节单一,思想陈腐,盛名之下,其实难负。
二、绝大多数从“五四”到1949年的中国现代文学作品。我非常佩服开天辟地的现代文学先贤们,他们的功劳永垂不朽,这是从文学史的角度说的;但是除了鲁迅、沈从文、老舍、张爱玲、曹禺等少数几位,总体上比较幼稚,从普通读者的角度真的看不下去。作为一个苦命的中国现代文学专业的博士,我已经忍了很久了。
三、绝大多数从1949年到1976年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我基本上全部看过,有绝对的发言权。这段时期的作品,非文学的因素占比太大,而这些非文学因素也已时过境迁。今非昔比,所以,不必像我们小时候那样饿急了什么都吃,捡到碗里都是菜了。
四、绝大多数的当代中国人写的历史小说。因为历史小说是最难写的——需要经历、常识、学识、沉浸,最吃细节、韵味和作者的笔力,对于当代人来说,尤其困难。比如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历史小说作家,描写一位晚清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封疆大吏:“激动得两眼闪动着泪花”;“两双滚烫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凝重的目光遥望着窗外”;“人生难得最是情。是的,情难得!”
笑死。
最为一个曾经的中文系学生,我对上述诸条,深表赞同。
人生有涯,书是读不尽的,即便读尽了也无用。对读书这件事,像严峰教授那样,做个减法是必要的。
由此想开去。当今快餐文化似过江之鲫,标题吊足胃口,翻过数屏,看了连篇的废话,还没见到任何实质性内容,每逢这种时候,就想: 我们祖先曾经的朴实、智慧、简洁的文字传统,哪去了?
于是再次推荐《念楼学短》(之前逢到询问如何学好古文的大小朋友,均推荐之)。
作者钟叔河先生是编辑大家,曾在报上写古文品读专栏,选文标准是“短”,一律不过百字,配以今译,再言简意赅地点评几句。后来他把在报纸上写的专栏汇集成册,遂有了这本《 念楼学短 》。
“念楼”是钟叔和的寓所名称;“学短”,意即“学其写得短”也。书里共530篇古文,上自《 论语 》下至明清笔记,选文极佳。
随手翻开一页,就像《世说新语》里王子猷雪夜访戴的故事——冬夜睡醒,酌酒。窗外大雪,四望皎然,想起故人,连夜乘小船造访,经宿方至,到得门前,却又返身离开了。——此所谓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这样的书,也可以把你从生活纷扰中抽出,片刻宁静,就像明朝叶绍袁所描绘的:夜中偶起,白月挂天,频风隐树,遥村吠犬,渔棹泼剌,萤火乱飞,极夜景之幽趣。
这样的书,还可以帮你重温读书写字的乐趣,像苏轼说的:明窗几净,纸墨笔砚,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书,这般每篇短不过百的文字,其丰富、生动、优美、凝练、幽默的表现力,是当今动辄洋洋万言的网文远不能及的;中国语言文字的美妙,令人心动折服叹为观止。汉字难写,尤其在刀刻甲骨、漆书竹简的时代,故古文最简约,少废话,这是老祖宗的一项特长,不应该轻易丢掉。
我觉得,读《念楼学短》,也是在给今天繁复冗长的文风“做减法”。
我的新书回到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