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看新闻，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还有往电梯按键上抹口水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恶毒的人？

为什么还有架好了多个机位再去“暗访”的领导？自己脑子进水，是不是觉得老百姓也都是弱智？

即便是不考虑疫情的因素吧，为什么还有热衷于搞什么“万家宴”的社区？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大堆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乐趣和意义在哪里？

都这么厉害了我的国，地大物博GDP世界第二，为什么湖北还会有这么多缺乏医疗资源造成的悲剧……

一个医生的病逝，引起如此大范围、如此高强度的激荡，这股情绪的发源，其实根本无须仰望到英雄主义的高度，答案就是：世上每个善良的人都想看到好人有好报而已。这么朴素的愿望，为什么偏偏不能实现？

整个春节在家闭关，我很习惯。平常我的节假日也大多在宅居中度过，非万不得已不赶热闹。在家看书看影健身做家务，多喝水多睡觉，皮肤也肉眼可见地更好了。

但人的脑子，却不是说闲就闲得下来的。——看别人描写关在家里张罗一日三餐的琐事乐趣，因祸得福可以全家每天相守的温暖庆幸，很羡慕……但我做不到这样，我总是瞎想。

还有一个最要命的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怀疑：我们每天看到的数据，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寡头》，是一本记录了几位俄罗斯领导人生平经历的书。

其中有一个故事。1996年春天，叶利钦先生自信满满，预备参选总统。他身边的人都告诉他：您稳赢！您有98%的支持率呢，俄罗斯人民都爱戴您。

但当时掌握俄罗斯命脉的商业寡头明白真相，终于跟他摊牌。俄罗斯私有化之父、当时的第一副总统丘拜斯直白地说：“形势不容乐观。您的支持率只有5%。”在场的传媒大亨古辛斯基回忆说，叶利钦根本不相信：“这绝对不是真的！”——所以了，叶利钦平时所看到的数据，有多少是真的呀？

中国有一个著名的故事，指鹿为马。

秦二世的丞相赵高当日指鹿为马时，有人附和他说是马的，也有人直言说这是鹿的——之后，赵高把说是鹿的人都给修理了一遍。

后来，当赵高派人砍秦二世时，无人可挡；秦二世问近侍：赵高要造反，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近侍说：告诉了您，我早死了，哪活得到现在？——可见许多昏君，未必是蠢，纯粹是信息不对称。

王小波也说过个段子：中亚古国花剌子模的风俗，凡是给君王带来好消息的信使，就会得到提升，给君王带来坏消息的人，则会被送去喂老虎。如此，人人争报好消息，自然没有真实数据了。这事其实自古皆然。

众所周知，人事管理，无非赏功罚罪。数据好的得功劳，数据差的没机会，这样大家才有积极性，这样才有效率。而效率至上者，大概都很喜欢这个。——但我们也都知道那句话：资本家（也包括zhengzhi冒险家）为了300%的利益，就敢做人世间一切罪恶。

按类似的逻辑，如果虚报好数据、瞒报坏数据，可以谋得利益、决定一个人的人生乃至家族的未来，那你想想吧，但凡能做到的人，他怎么会不去做呢？许多事，可以归咎在瞒报或延宕数据的个体身上。

自古及今，层层重叠的权级，都很难避免这样的问题，这似乎就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了吧？难道是封闭的复杂层级，天然容易出各种虚假数据、延迟数据么？

不知道哦。

有些数据虚假，无非讨得上级欢心，自己谋些好处罢了。但如果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数据出了问题，或推延拖沓了，那可就要了命了。——最近的新闻看下来，大概能体会得更深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