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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热闹

(2016-06-07 13: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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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

高考

2016欧洲杯

深夜不寐

此曲只应天上有

分类: 城市日记

        人间热闹

上周日晚上,情绪很糟糕。——被告知,一段时间来我们在努力运作的某项大型活动,忽然被上级叫停,说是与“新常态”精神不符。不给解释的余地。没有抱怨的机会。之前起早睡晚付出的辛苦付诸东流,多家本来已经约定的赞助商随之云散,还欠下了一批不知何时才能偿还的人情债,被坑惨了的上半年度指标,也因此变成难填的沟壑。

情绪糟糕到快要爆发的程度。我看书,喝鸡汤。鸡汤说:想不开的事,先放三天。夜里12点的时候,窗外月色如霜,我终于压制住燥郁,此时此刻,一切豁然开朗,我庆幸自己的没有爆发,很有成就感:我们是凡人,凡人不可能没有烦恼,万事不可能圆满,然而未经深思熟虑的爆发只会引发更多的麻烦,产生更多的歉疚,连累更多的人,甚至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和损失。

还想起哲人说的:有些尖锐的事,拖一拖就不是事了。好多事回过头再看,其实没必要那么激动。或者换一个角度看,其实跟自己没多少瓜葛。但当时把自己放在那里,急一回怒一回之后,便进不是,退也不是。好多的被动,都缘于当时自己太想主动。有道理。

同事圈直到半夜都在沸腾。发牢骚的,叹压力的,骂天骂地的,怪东怪西的。——直到有个女同事忽然冒出来一句:好事啊。我明天开始可以请假了,女儿今年高考呢。——风向陡转。之前大家各领一摊,见面就谈工作是常态,忙得七荤八素,居然都没听她说起女儿今年要高考了?居然忘了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高考日子!又有人接上说,好消息,原来下周只要上三天班?端午节放假。啊啊啊好开心,你们计划好了去哪里玩吗?粽子准备好了吗?菖蒲挂起来了吗?现在张罗还来得及吗?还有人说,咦,原来欧洲杯就要来了?星期五就开踢了,朕日理万机偶有闲暇,可以看球也……

人间热闹,尘世烟火,纷纷扬扬如熏风拂面,心情更加转好,简直是快乐了。

世界按照它自己的节拍,继续向前走,种种热闹,一天也不少,一样也不缺。正如我很喜欢看的宋人《东京梦华录》里写的那样,那股子逼人的日常生活体味,最叫人安心。——傍晚,劳作了一天的市民,吃罢晚饭就直奔夜市。在摊子上喝一杯消食的紫苏水或酸梅汤,或是甘草片,梅子膏;看秀才卖酸文,按顾客的要求,信口编段子,看伎人杂耍,耍砸了就要挨罚。吃食摊很多:肉油饼,羊肠,麻豆腐,皂角儿,把槐叶或是甘菊花挤成汁揉进面里,再加工成面条……由开封迁来的北人,和杭州本地土著,加上聚居新都的各方人士,带来的饮食习惯各地美食,都汇集在这里。——素性并不爱热闹的我,每读到此也会由衷喜悦。

是的,生活在表层,不去挖掘它的深层意义,是继续活下去的一个办法。如果我们掀开生活的面纱,用显微镜观察他人和自己心中的每一个结构,分析周围环境的每一处褶皱和污渍,生活很可能就此成为一个悲剧。身处悲剧之中的人无法欣赏悲剧。而一旦跳出,却会成为一个超脱的旁观者,会发现悲剧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而俗世的黄昏正在来临,在俗世的黄昏,不需要英雄美人领风骚,而是莫名其妙者担当主角。--只要习惯了就不觉得荒唐,简单地活着,也会获得简单的快乐。

又想起了张爱玲说二胡:虽然也苍凉,到临了总像是“话又说回来了”一样,远兜远转依然回到人间。——这话真道着了二胡的销魂处。形容好听的音乐,我们常会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二胡则不然,二胡的好听,是尘世的娓娓道来,如泣如诉,二胡的韵味,是人间烟火味,因为亲近,所以动听。

于是拿起手机发了一连串的大拇指,给群里所有深夜不寐的同事点赞。——以前我一直不屑于此,觉得点赞是很虚伪敷衍的。其实不然,点赞也是有正能量的啊。某些时候,点赞是人与人刹那的惺惺相惜,片刻的审美共鸣,或者发自肺腑的利他心。点赞让我们在世间寻求温暖,而那些虚伪,也因此变得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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