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题目中的“老丁”,是辽宁报业集团总编辑丁宗皓。我从二〇〇七年在辽宁日报开专栏“开卷”,每月一篇,短则三千字,长则占满一个整版。从那时起,开始与时任辽报编委的老丁打交道。说是老丁,他实为六〇后,大约缘于他做事稳健,谈吐成熟,给人以“老”的印象,故在同人中有此称呼。
再说题目中的“命题”,在讨论专栏内容时,我谈到自己身为出版人,读书最杂,信手来写评论,唯恐没有规矩。因此与老丁约定,每月他推荐几本书给我,让我从中选取,作专题评论。老丁大学中文系出身,哲学功底最好,诗与散文也写得极好,代表作为《乡邦札记》,文采与才思俱佳,实为文集中上品。此番他荐书命题,我写评论,一做就是三年。后来我的文集《一面追风,一面追问》和《这一代的书香》,其中许多重要文章,都是这样写成的。这种方法对我的阅读影响很大,过去未读或只是泛读的书,这回不但要精读,还要将相关著作找出来扩展阅读,不然如何写得好评论呢?回忆起来,有几个“命题”让我记忆深刻。
第一个是黄仁宇《万历十五年》,这书我读过多遍,已有的评论很多。最初老丁让我点评此书,我觉得有些平淡,后来想到,这似乎是老丁在检验我的功力,越是旧书、知名的书,越难评出新东西。那毕竟是省级党报,我又非专职写作,还是学数学出身,能行么?记得当时我把黄仁宇著作翻读一遍,包括《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黄河青山》等,甚至将我任《万象》主编时,黄的来信和稿件都找出来了。文章写好后,我自己都不大自信,题目就很另类:《让游子的孤魂,牵着亲人的衣襟归来》,它来自文中一段故事:“客死他乡的人是很可怜的。活着的时候很寂寞,死后他的魂魄还需要回到出生的故乡,才能获得安息。但灵魂是不认路的,生路已经忘记,死路又走不通。只有在家乡的亲人来拜谒他的时候,灵魂就会悄悄地牵着亲人的衣襟返回故乡。”
老丁收到书稿,也一阵紧张,这文稿好怪啊?哪里像政治评论呢?你看全文结尾处写道:“听着这故事,我想到清明节,想到满天满地洁白如雪的桃花、梨花、樱花、杏花……扫墓的人们归去来兮,春风吹着他们的衣襟不停地抖动。于是,我也想到黄仁宇先生。”但老丁还是签发了,一时间评论之声不断,这个专栏也有了独立定位。不久,天涯网站狂飞(邝海炎)看到此文,以网名《清明节,想起黄仁宇》为题,发为“天涯头条”,一天就点击几万点!
另一个让我难忘的“老丁命题”,是他约我写一组关于国学的文章,我在几个月时间里,阅读几十本书,连续写出五篇长文《大国学,一门公正与仁爱的学问》、《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举世无双的国学典籍》、《国学,使我们诗意地栖息》、《“孔子曰”——中华文明全球化的标牌》和《春山下,我听到杜鹃鸟悠然的呼唤》。我此前曾经编辑过“国学丛书”,自认为知之不少。这一轮再学习、再梳理,收益之大,实为幸事。此后林建法让我将这一组文章合成一篇万字长文,老丁又帮我命名为《国有学》,它取自文中我引用顾炎武的话:“国有学则国亡而学不亡,学不亡则国犹可再造;国无学则国亡而学亡,学亡则国之亡遂终古矣。”此文在《西部文学》上发表。并于二〇〇九年获辽宁省优秀散文奖。(深圳商报2015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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