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数当今战国六‘姬’:
韩姬,已死,被诛杀在韩国上将军府,
燕姬,素未谋面,却带着足够三年的‘解药’去了娃娃最向往的秦国,变身‘秦姬’,
赵姬,依然是个未知人物,
楚姬,细腰美女‘骨头架子’南燕,娃娃曾亲眼见证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潜伏在楚国王族前线,
魏姬,就是娃娃,正在经历一场艰难的对峙:无…忌…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有意瞒你……
齐姬,玄姬,逃齐入周,为拿到解药,誓为替周天子杀光所有秘密刺客,目下正在娃娃的指尖下苟延残喘……
看着无忌几近扭曲的布满愤怒狰狞的脸,娃娃感到了一种被玄姬说中的眩晕:
‘魏无忌知道了你的身份,定然不会放过你!’
无…忌…
我……
我不能让她再害你。
无忌嘴角微微抽搐着,没有说话,双拳上指节都攥的泛白了。
去死吧,玄姬~
慢着!你不想知道是谁想杀你的情哥哥了么?
是谁?!
娃娃一怔,却不料玄姬奸滑,长刀骤然翻飞,直朝娃娃颈间而来……
啊~
下意识当中,娃娃觉得自己是该被刀刃割断了蓬勃血脉,因为脸上身上感到一股热力混杂着雪片的点点冰凉……
哈哈……
无…忌…我死了,
死了,你就不会怪我了
不会怪我隐瞒了身份
不会怪我是个东周刺客
一下子,娃娃把身子平展在大地,唯有赤裸脚心上钻骨的冷和脖颈之间的一条刺痛感非常的强烈。
全身都放松了,一切都结束了么?……
阿娘~娃娃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阿娘~你告诉无忌,我不是刺客,我不想做刺客
……
哎……小夫人……醒醒~小夫人……
琴…琴儿……,你怎么也在?
哎呀!小夫人,我怎么不在?!公子让我给你换药来了。
换药?我还没死么?
琴儿今日是出奇的肃静,听娃娃这么一说,手里托的药碗都像晃悠的小舟了,
小夫人!倒底出了何事?她眼光一瞟窗外,虚者嗓音,
公子那晚神神秘秘地让白公子、张子他恩带着几个剑士来了这里,忙乎了半休,才让我来把小夫人你的伤口擦净……
啊?!白大哥、张子大哥他们来过了?
恩!
那…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
一个啥?甚个都没有,公子说有刺客把小夫人打伤了,谁人都不让进,喏~人都守在院外!
公子~他……
公子他好像很生气,我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脾气,而且……
什么?
而且那夜我看他身上有血!
血!
对!可小夫人你脖子上这个小伤口,必不会喷如此之多的血迹。
啊?!……难道无忌他,杀了……
嘘!小夫人莫得胡言乱语,公子这几日一直没露面,除了大公主谁也不见,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听说,他人都虚瘦了。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小夫人你又惹了祸?
我…是我,我做了错事。我这就去看公子!琴儿,你把如月姐姐给的那个青铜汤罐洗干净,我要给公子熬汤!
小夫人~你不知…哎!~小夫人,别跑~
哇!琴儿,雪一直在下么?你等我,我去趟后院儿!
咦?啥都没了!竹筒排刀呢?我的匕首呢?还有…玄姬呢?
一晃半个时辰,琴儿抱着大汤罐又来寻小夫人时,却看她手脚并用正在刨地,脖子上的伤口渗出了殷殷鲜血。白雪黑土还有杂黄的腐烂枯叶蘸满了裙摆,碎发全贴在额头上,整个人在一片散乱的废墟里接受着日光的照佛……
小夫人!~你在野地里闻个甚?!公…公子来了……
啊!~无忌?他来了?在哪?!
在房里!
我…我脏么?我…快,帮我整整。无忌他还生气么?
恩,我看,还是绷着一张脸,让我叫了你就走,没有他同意往后也不准我再来。
为何?
琴儿不知。小夫人,你好自为之,不要再任性,莫让公子焦心,他…都几日没有上朝了。快去吧!
琴儿……
哎呀,快去,我还会偷偷来看你。快去,公子在等你!别…别再惹祸……
恩,我知了。琴儿,最后替我跑趟腿
……
公…子,你来啦?我~
无忌穿着一身赤色红袍,鲜艳的色彩衬着一张憔悴泛黄,颧骨都突刺出来的瘦脸,眼窝又深又黑幽,看不出光晕。见琴儿出了院门,才松了松身子,也不看娃娃,兀自仰望着窗外的一片白茫混沌,
战儿~你可知,刺杀国君该当何罪?!
公子~我…不是,你想的那样。魏王他……
魏王他要杀你!这话我不能说,魏王毕竟是无忌的王兄,而自己只是个卑微的小侍妾~
无忌背着手,瘦削的后背还是那么的熟悉而亲近,好想不顾一切,冲去过,抱住他,告诉他,我不是刺客,我只是不想魏王再害公子~
娃娃蹑手蹑脚蹭到无忌身后,伸手去拉无忌曾经那么温柔激情的大手,抻着脖子想看看他丰润的双唇,却被无忌一晃躲开了。
心里很酸,喉咙很苦,双腿很软,一下子跪摊在了青石地,
无…忌…,我错了!战儿愿意一力承担过错,不愿连累公子!《商君书》所言,伤及王室公族,依律当斩,伤及国君连坐全族。娃娃只求公子,能放过阿娘和阿哥,他们都不知我成了可恶的刺客~
即知如此,何必当初?!又何必一错再错!
娃娃一震,她知道无忌指的是她在后院虐杀玄姬,
公子!玄姬她杀了齐国丞相,杀了良辰无数,她还要杀你,我才……我…
住口!当日在信陵郡,那个青衣刺客和府衙侍女怜儿,是否也是你所杀?!
是~……
不知不觉中,娃娃的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从小做了坏事,只要阿娘一说,都会这么哭上半日。每次都是阿哥偷偷跑来抱着、哄着,才能破涕为笑。而如今,却没有了那般温暖,娃娃觉得身子越来越冷,再回神时见无忌背着身,一手扶着床榻的纱柱,佝偻着身子不住的咳嗽。
公子!~你怎么了?
啊?!无…忌…,你咳血了,无忌~
都是娃娃不好,娃娃该死!无忌,你别,别为我伤了身子。我这就去王宫,我去认罪!无忌,你看我这里有刺客烙印。是我隐瞒了你,我骗了你。是我自己作恶,利用了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也奇怪,那印子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看来文阿哥给的药膏至多只能掩盖几日,而不若东周给的解药,一次可以遮盖半年……
战儿,你说……门客胡裳,是不是也是你杀得?!
无…忌…
慌乱之中,委屈突然如潮水般袭来,虽然她为了让无忌宽心,一个劲儿想把自己说成一个卑劣的骗子和可恶的刺客,却没想到,无忌连‘大恶狼’胡裳,那个企图用迷药诱拐他的大恶人的死,也看做了她操纵的骗局。
难道?难道说,无忌把一切都看做了骗局,看做了我的利用?不!无忌!有些事,我不会骗你,为了你我可以去死,我是真心爱你,想嫁给你~无…忌…
可是,娃娃知道,无忌不会再相信她,毋宁说是娃娃自己也不想让无忌再相信她。依无忌的刚正秉持,若是不将她这个刺杀魏王的刺客正法,根本难平他自己心中作为信陵君的责任。
正因为如此,无忌才会痛苦,才会憔悴,才会为了娃娃咳血。
无忌是要处置我了,既然这样,何不让无忌安心一些,痛快一些……
是!公子!胡裳也是我杀的。我根本不是什么战姬,我就是东周派到魏国的女刺客,昨天那个女人她是派到齐国的玄姬!我是为了丞相大人,才要杀她……
你!……咳、咳……如何将杀人竟看做儿戏,说杀便杀?!
无忌,不要在为我为难了,我都承认了,赐我死,杀了我,不要在为我吐血了。娃娃的十根指甲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无忌的痛苦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无忌,你还是疼我的,你还是爱我的,对么?!
够了!知道这些,娃娃死也能笑着了……无忌,来世再娶我好么?~
咳嗽越来越剧烈,娃娃眼前花了,世界也混沌了。相对如此之近,而心却那么的遥远,不能再亲近无忌不如为他死了。
也许‘信陵君大义诛杀爱妾’,能让他在朝堂之上走的更稳~
公子,身体要紧!
娃娃骤然跃起,擦过无忌身旁时,深吸了一口那熟悉甘醇的气息,顿时,心全碎了……
她没想到,这句如小妻子般的关切,竟成了两人最后的诀别~这是后话。
院门开了,张政、白晋、武童带着几个武士守在门外,听信陵君猛咳本就担忧,可信陵君偏偏又吩咐无论如何不准进院。
正当此踌躇之时,小夫人出来了,她不再含笑无忧的面容带着深入骨髓的愁伤,语气艰难而又坚决,
张子大哥,公子不适,快把他带走吧!
说完兀自一转身,掠过房门未入,却径直踏去了后院。几人素质娃娃性格虽然亲近客人,可毕竟不若寻常的大家闺秀,更有一肚子小脾性,相劝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
愣怔半响,再当鱼贯而入之时,看到了眼前的信陵君更是,大感惊悸,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了~
无忌脸胖淌着两行热泪,双目紧闭,勉强支撑着身子立在榻前,众人摇晃了几许,才把他拉回人间,
信陵君!这倒底是如何了?小夫人她……
张大哥、白大哥,劳烦二位再守几日,勿得让任何人进来!
这…也好,让小夫人也清静几日……
其实,无忌果真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娃娃,他心里的最柔软的那一片已经被现实搅烂了,很疼。
至今,他才知自己是如此深爱着娃娃。就算多看她一眼,都会禁不住立即心软下来,想抱她、想吻她,想让她瘦弱的纤纤细手再不去触碰匕首,而是一直徘徊抚摸在自己坚实的胸膛……
此事,他甚至都没有说给最亲近的门客张子和公孙老师。曾经几次,隐瞒实情的想法战胜了王族天生的血性,他是想保护娃娃的。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只要娃娃承诺不再杀人,哪怕是只扑在他怀里大哭一场,他都会毅然决然的重新将她拥在怀里,也许当时就要了她,让她实实在在做自己的女人,用信陵君的身份保护她!可是……娃娃,偏偏把一切都承认了,如此决绝地承认了……
娃娃……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你难道不知留在我身边,才是对我最深的爱么?
无忌……为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死!既然你发现了,就让我去死吧……来生来世,你还会等我么?!还会娶我么?
……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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