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最后的桃子

 

   要出院了，妈妈特别高兴，我也高兴得不得了。能给妈妈转院，永久的消除隐患，这样我和哥哥弟弟妹妹们才能安心过自己的生活，我们给母亲找了个搞家务的帮手，试用了两天合适极了。想到以后家里有了帮手，我的心再也不感到紧紧地了。为了让坚决不要保姆的母亲能接纳小郑，我们都用自己的方式做着母亲的工作。一次在我热情的夸完小郑后，母亲笑看着我说：“我不像你，见一个人，还不了解就把人家跨上了天，等了解之后又那么失望。”对的，母亲说得对，但那是以前的毛病，我花了近十五年改它（当然还没改彻底），怎么母亲还记着它呢？发现母亲不容易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孩子，管他呢，只要她能高兴，贬就贬一下呗。想到她回到家中看到她的厨房比自己收拾的还干净，我心里真的很得意。

 

   那是5月22日，这日之后我不记得了这一天的日期，只记得那天的高兴。那是个周五，下周一妈妈就可以出院了，弟弟到银川联系医生，我在这边找医生商量好了办转院手续的事。医生也很高兴，他说母亲干什么吃什么都行，但要小心不要剧烈活动，不要激动。中午我做了好吃的给母亲提去，边吃边逗着她玩，吃完了饭，她自己下床上了趟卫生间，我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像小时候她去哪里不带我，我硬要跟着她一样，她往后甩着手，用假装严重的声调说：“你跟着我干啥，我这不好好地，不用跟着我”。看到她的手像甩尾巴一样的甩我，我觉得好玩极了

 

   在前一天，因她说不想去银川治病，我曾很“严厉”的批评过她，那天晚上她突然说，不去银川。不就是死吗，我不怕死。我严肃的说：“妈你知道吗，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它也是我们的，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你想想，如果你的病不治好，我们每一天都会从早担心到晚，在从晚担心到早”。因为那时还没确定母亲到底是不是血管瘤，如果是，那就得在第一次出血后尽快做手术，手术是个植入手术在大腿上开一个小口子，植入一个东西引到头颅中，将血管瘤和血管瘤隔开。据说这样的手术两个小时就做完了。如果不是血管瘤，是血管破裂那就不能动，动了会造成血管再次破裂。这两种情况，哪一种的二次出血都是百分之六是以上的不治愈率，而且死亡几率非常高。我和弟弟小气极了，斤斤计较，权衡来权衡去，还是决定听医生的。但如果是血管瘤，那就如脑袋按装着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引爆。弟弟的同学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强烈要我们去银川马上做手术，但他在广州。看看妈妈一天比一天好，我们决定第二周结束后去检查。

 

   上完卫生间，我拿来妹夫买的鲜红的大桃子，还有有机西红柿都洗好放在一只在我们家有着悠久历史的白唐瓷碗里，妈妈是一个生活讲究的人，我喜欢把给她的东西弄得好看一些，喜欢看她高兴的样子。我认为我摆的西红柿和桃子足以让他喜欢了。将桃子仔细的洗了，给妈妈的那一个仔细的抠掉了皮，递给妈妈，母亲两周来第一次自己坐在凳子上吃桃子，我就坐在妈妈的对面，边吃边热情的评价着桃子的美味寻找这跟妈妈的共鸣。我的桃子被我几口就吞下肚里，妈妈还在慢慢的享受着。这时单位有电话打过来，我接着电话转身想离妈妈远一点，担心吵着妈妈。

 

   等我看母亲时，发现她刚仰卧在枕头上，她的身子是斜躺的，头没有正好枕在自己的枕头上。这不母亲风格。母亲从来要躺，就会坐正了位置端正的躺下去。看到母亲的第一眼，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我走过去，扶着她的身体说，妈：“要睡就好好睡”，可我看到她的眼睛是闭着的。我都没有意识到看她是否还在呼吸。再拉她睡好，发现她没反应了，同时我不知自己怎样冲出门去，冲到医生值班室，医生不在，又发疯的跑到护士室。护士边冲过来边问情况，我说我们在吃桃子．．．．．．护士听我这样说马上开始吸她的呼吸道，她们认为母亲可能是被桃子呛住了。我又说妈妈心脏不好，护士又做心脏急救。这时护士长大喊让去拿氧气瓶。氧气输上时大概距母亲昏倒有四分钟的时间，母亲什么都没有了，呼吸心跳脉搏都没有了。我看着人们抢救我的母亲就像看抢救跟我不相干的人。我没有任何存在的意识，还冷静的给弟弟打了电话。弟弟和大妹几分钟就赶来了，大妹只看了一眼就大哭着跑向走廊，弟弟紧紧地抱着我说：“姐不是哭的时候，咱们先不哭”。我听到我自己的哭声从远处传来。我和弟弟抱在一起，不知那是怎样的感觉，就是要死掉的感觉。医生说这肯定是又出血了。我们这时都成了待宰的羔羊一样，等待着灾难的降临。这时医生可以肯定母亲得的是血管瘤，这是第二次出血这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