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前的那些日子，有一件事一直让我心绪难安。
　　自从，接到扬扬小姨从珠海打来的电话，提出想在过年前来上海接扬扬去珠海聚聚。当时，在电话里我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下来。因为小姨，是扬扬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再说，从08年8月份，扬扬来到上海，已经有二年半的时间了，她们还一直没有见过面……
　　接完电话，我先把这件事告诉了先生。他持反对意见，原因有二：一是我不该没有听过孩子的想法就冒然答应下来。二是去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扬扬的小姨因被确诊无法生育，以此向我们提出过要回孩子。虽然这事后来不了了之，她们也没有再提，但在先生想来，这次又提出要接孩子回去会不会是一个借口？先生的想法也在常理范围之内，我能理解但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照常带着孩子们去妈妈家。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也是在我意料之中，两位老人也是极力反对。妈妈说，她小姨在珠海的实际情况怎样，我们全然不知，要是扬扬过去了生活上不习惯怎么办？再说了，扬扬已经有二年多没见着她小姨了，感情上也一定生疏了，要是孩子不愿意去，怎么办？只有老爸，笑着说，还是听听孩子的想法吧，她愿意去就去，不愿意也不要勉强。
　　我一下子也有点忐忑，但心里还是坚持着，要让孩子去……

　　吃过晚饭，我去超市给孩子们买了一些食品，在玩具柜台，看到一只很漂亮的蕾丝娃娃，看上去还有点像可爱的扬扬……虽然价格贵了一点，但我还是毫不迟疑地买下了它。
　　回到家，我还没有来得及把鞋脱下，就听见扬扬在屋子里叫嚷着：“妈妈，妈妈……快点，快点……扬扬要妈妈抱……”扬扬很乖巧地为我从鞋柜里取出脱鞋，整整齐齐地放在门口，站在那里，等着我像以前那样抱起她，然后在她粉嫩粉嫩的小脸上亲上一口。
　　我抱起她，顺便取出那个蕾丝娃娃：“扬扬，你看，这是什么？”
　　“娃娃，好漂亮的娃娃，我去给她梳两个小辫子吧……”扬扬开心地抱起娃娃，离开了我的怀抱，回到客厅里独自玩耍去了。
　　妈妈有点不安，走过来问我，什么时候跟扬扬说去珠海的事？要是孩子不愿意去怎么办？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稍稍安慰了一下妈妈。想来也是，二年多了，在两位老人的心目中，扬扬和杰克一样，都是他们的心肝宝贝，疼爱着，呵护着。爱扬扬照顾扬扬，也成了一种习惯。记得上次她小姨提出要回孩子的事，妈妈一直为这件事烦心不安，这次也就难免会怀疑小姨的动机了。
　　正想着，扬扬跑了过来，说：“妈妈，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我点点头，并想着怎样在临睡前把这件事告诉她。
　　
　　“扬扬，妈妈给你讲个故事，想不想听呀？”
　　“想听……”扬扬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好。”我清清了嗓子。说：“有一个小女孩，她又乖巧又聪明，长得十分可爱……她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她还有一个姨妈在一个美丽的城市里，每天想念着她。在她很小的时候，姨妈就把她抱在怀里，唱很好听的歌给她听，做很好吃的东西给她吃，有时，还会带着她去游乐场骑木马……后来，小女孩和她的爸爸妈妈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就和姨妈分开了。小女孩一天天地长大，她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姨妈每天都在念叨着小女孩的名字。很快呀，就要过年了，姨妈想接小女孩去那个美丽的城市过一个快乐的春节，为小女孩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后来呢……”扬扬听得很认真，不知为何，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
　　“后来……后来，扬扬告诉妈妈，如果你是那位美丽可爱的小女孩，你愿意去姨妈那里吗？”
　　扬扬的小脑袋瓜转过来又转过去，过了几分钟，她大声地说：“去！”
　　“嘿，真是个好孩子！”我竖起大拇指夸了夸扬扬。
　　“但是我要让妈妈陪着我一起去……”扬扬抬起头，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让我设不及防的一句话。
　　“啊……妈妈要工作，怎么办呢？”
　　“那……那扬扬也不去了。”说着打起了大大的哈欠。
　　
　　我马上对她说：“扬扬，妈妈知道你一直是个懂事的乖宝贝，最听妈妈的话了，对吗？珠海的小姨打电话来了，想让你过年时去珠海，妈妈想让你去，你小姨想你了……”
　　不料，我话还没有说完，扬扬就摇晃着脑袋，大声地叫着：“扬扬不去，扬扬不去……”
　　“不行！她是你小姨，也是你唯一的小姨，你不可以不去！”我的语气有点加重了。
　　“哇……”扬扬看到我板着脸，大声哭了起来，越哭越厉害，把先生还有父母一起引了过来。妈妈一手抱起扬扬，不停地哄着。先生说：“看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啊？她才多大呢？”扬扬在外婆的怀里一声一声地抽泣着，哭红了眼。老爸也跟着说：“算了，别让孩子去了。还没去就哭成这样，到了那边，还不知会怎样呢？”
　　“不行，不能让孩子忘了本，那是她小姨，疼她还来不及呢？我明天就给她小姨打电话，等扬扬一放假就来接……”说完，从妈妈手中接过扬扬，把她按在被子里，索性关了灯睡觉。
　　 
　　接下去的一段日子，扬扬变得沉闷了许多，看上去像是心事重重，给她做了她喜欢吃的菜，她也吃得很少；带着她去玩，看上去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儿。先生看着有点心疼，一直说我做事不顾及孩子的感受……父母那边更是三天两头打电话来问孩子的情况，劝我打电话去回绝，放弃自己的坚持。
　　很快，扬扬所在的幼稚园放假了。三天之后，孩子的小姨就会来上海。
　　那天，我为孩子收拾着衣服、玩具和一些她喜欢的食品，心里也是百味杂陈，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还是错？因为，扬扬为了这件事不开心了，有时候还会掉眼泪，甚至在梦里说：“我要妈妈，我不要小姨……”每当这时，我就会紧紧地抱着她。每次送她去幼稚园的路上，会反复地告诉她：“小姨是扬扬亲生妈妈的亲妹妹，就像妈妈一样疼着扬扬，也可以说是扬扬的另一个妈妈……”
　　说真的，我一直有点不安和歉疚，扬扬毕竟已经五岁了，且较同龄的孩子成熟。这种不安一直到她们临走的那天早上才开始逐渐消褪。
　　要走的那天早上，扬扬自己穿好衣服，很早就起来了，不再和以前一样等着我去叫她起床，然后自己去刷牙、洗脸……当我走出房间，看见扬扬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抱着我送给她的蕾丝娃娃。看见我，连忙跑着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没有忍住，眼泪就哗地流了下来。扬扬也哭得很伤心，她一边哭一边问我：“妈妈，你会送我去飞机场吗？妈妈，我什么时候回家？妈妈，你会不会不要扬扬？”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我为她擦干了眼泪，抚摸着她的小脸蛋说：“妈妈和爸爸还有哥哥一起送你去机场，等年过完了，扬扬要去幼儿园上学了就回来了，扬扬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永远要扬扬的。”
　　扬扬笑了，使劲点点头。车上，她的小手使劲抓着我的手，我抱着她，不停地亲吻着她。到了机场，我把孩子交给她小姨，并介绍了一些扬扬平时的生活习惯。正说着，扬扬躲到了我的身后，我把她拉回到小姨面前，伸出手和她的小手拉了拉钩，说：“记住妈妈说的话，要乖要懂事……妈妈会一直爱着疼着扬扬的……”
　　很快，到了检票的时间。
　　我俯身吻了吻扬扬，把孩子的小手交到了她小姨的手中，说了一声“再见”。目送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扬扬时不时地转身看我，她举起小手不停地挥动着……
　　
　　今天是元宵节，过了今天，这年也就算过完了。
　　扬扬，我的宝贝，也将在今天，坐着飞机从珠海返回上海，重新回到这个温暖的家里。外公外婆早早就来了，准备了一大桌子孩子喜欢的菜肴，我为扬扬准备了香甜的汤圆、可爱的兔子灯，还有我始终温暖的怀抱。
　　我们又将在一起，开始一天又一天快乐温馨的生活。
　　扬扬，我的亲亲宝贝，妈妈会一直爱着你…… 

   纷飞的雪写于2011年2月16日夜

 


亲亲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