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从命运的人是那么美丽

◇衙外

很早看过日本作家坂口安吾的一句话：“顺从命运的人是那么美丽。”立即就打动了我。坂口安吾是日本“无赖派”作家，无赖派也可叫“堕落派”，而所谓“堕落派”，跟上世纪中叶出现在美国的“垮掉派”完全不一码事。“无赖派”强调一切遵从命运的安排，却又以反逆的姿态去“堕落”……关于这个文学流派，我无心介绍过多，我只是感触于这句话——顺从命运的人是那么美丽。如果依照我的理解去延伸它，我则想到：当命运交给你死亡，也请欣然领受。

1月12日下午5：40分，在病床上备受煎熬3个月之久的我的嫂子，在郑大一附院病逝，而这一天离她55岁生日，还差一个多月。嫂子罹患结肠癌，癌细胞在后期时已经侵入骨髓，完全丧失造血功能。这两个月来，她每天靠输血维持生命，痛苦中几次曾表示要放弃生命，然亲人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嫂子的病逝，我昨天第一次走进太平间的停尸房，也第一次走进火葬场的炉间地下室。本以为自己会恐惧这些地方，但当真正走进去，震撼的却只有它的安静。尤其是火葬场的炉间，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传送带，虽然目前所有遗体还是靠人推进炉间，但可以想象，应该不超过半年，遗体的处理将完全机械化。在这里观察死亡，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阴冷，相反，这里的死亡是那么日常、那么物理，没有任何神秘。当然，也正是因为祛除了某种乃至是我们内心所期待的神秘感，死亡的面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轻亵……

55岁的嫂子的如此年轻，我陪同工作人员将其推进焚尸炉到取走骨灰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骨灰，它也完全不是想象中的粉末状，死亡如此真实地呈现它的面目，既不可憎，也不可怕，而因为骨灰尚处在温热状态，那种彻然而触手可及的剥去了矫饰的状态，轻易就粉碎了我内心深处对于死亡那种几乎是美学意义上的景仰。但命运在此却显得愈发清晰，顺从命运也就成了一种必然的存在主义——真实才是无懈可击的美丽。

嫂子，安息吧。所有的喧哗与躁动，都有沉寂的一天，那是上苍的旨意，我们唯有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