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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花亭沃尔玛4楼的海底捞火锅店，小陈正在表演川剧中的绝活——变脸。表演的音乐分开场曲、贵妃醉酒和大闹天空三部分。他穿一身黑衣，披着亮眼的红色披风，随着音乐推进，踢腿，摇扇，转头，间或扇子一打，忽地换了一张脸，引得周围观众阵阵尖叫。图/受访者提供

1

小陈今年19岁，1米8的个子，高高瘦瘦，谈到喜欢的女孩子时还会紧张得转动手中的杯子。

来到海底捞工作，他笑称这是一种“宿命”。

小陈是四川简阳人。父亲是厨师，希望他子承父业，他学了三个月就跑了。

他跑去学焊工，别人一两年才能出师，他三个月就开始干活了。焊工的工作做得不错，直到有一次，他去内蒙古出差。

“那真的太苦了。”说起那次经历，小陈仍有后怕。

回来后他毅然辞去焊工，开始在网上找工作，后来看到了海底捞。

海底捞发源于简阳，老板张勇是简阳人，小陈对他有一种独特的好感，于是应聘，接着入职，先是做了半个多月的服务员，后来因为表现良好，调到门迎部。

“他是一个特别勤奋的人。”店员孙瑞萍说。

饶了一个圈又回到餐饮行业，小陈在那儿轻轻抓下巴想一个贴切的词汇，但是他最终没想到，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小陈很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有变脸。

2

海底捞的老板觉得应该融入一些四川特色，于是有了变脸。

起初，他们请了一个专业师傅来表演，同时也教徒弟，然后把徒弟派到各个分店，再由徒弟教徒弟。

小陈来到长沙工作后知道有变脸。他很激动，好比中大奖。“我小时候就很有兴趣。”

教小陈的师傅姓郭，28岁，每当他表演时，小陈总是主动去推音响，然后站在旁边认真仔细地看。回去后就自己模仿，看视频、向师傅讨教、自己琢磨……他比谁都认真，学得也很快。

“学变脸难吗？”

“难，师傅常常骂我。”小陈说，然后立刻澄清，“但是师傅是刀子嘴豆腐心。”

变脸不仅是个技术活，而且是个体力活。

每次表演前小陈会在一个小化妆间里换衣服。首先要穿一件厚一点的内衣，防止被线割伤。然后穿一整套衣服，接着粘脸谱。脸谱一共12张，一张约一毫米厚，不透气，只能通过自己去调整呼吸来适应。

一整套衣服十多斤重，仅一件披风就有五斤。一场大概六七分钟，无论冬夏，表演完小陈都一身汗。

3

变脸讲究轻、快、准，小陈只能多练。

有一次，店里客人较少，他穿着工作服，开着音乐在那儿练动作，一个回头发现客人惊奇的看着他，羞得他立刻就跑了。

刚上台表演时小陈也会出错，比如没找到机关，或者脸谱掉下来了。这种时候只能想办法补救，比如多做点动作、用扇子挡脸。

表演的次数多了，小陈越来越熟练。最让他开心的就是表演时客人们兴奋的神情和热情的欢呼。

“表演完有好多女生拉着拍照。”小陈说，转而玩挂在手臂上的钥匙。

他用心地研究变脸，亲自剪辑音乐，还和师傅一起反复试验把脸谱增加到12张。

“你觉得你现在的技术怎么样？”

“只能说是皮毛。”小陈答。对他而言，川剧中的变脸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他现在只是懂点边。但是他还是喜欢火锅店里的变脸。“让变脸离人们更近了。”

“每次都表演同一套动作，你会腻吗？”

“做喜欢的事情不会腻的。”

4

小陈在聊天时时不时会抛出一些让人惊讶的观点，让人诧异于他的经历和过往。

但这一切，他说是因为他总是想太多。

小陈总会想很多，比如一件事刚开始，他会想到下一步，想到正反两面结局，想更长远的发展。

小陈来长沙之前，他父亲曾告诫他：“做人，一定要踏实，但不能太老实。”

他起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在外面这些年，他似乎懂了一些。

“大家常说复杂的是社会，但复杂的是人，人心是最复杂的。”

我真好奇一个19岁的孩子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沉重的话，这和他的明朗不符。

眼前的这个男孩子，青涩、跳脱、充满不定性。但这也许是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我19岁的时候还想着辍学去流浪呢，怪谁？

现在小陈每天7点起床，中午表演一场变脸，然后睡个午觉，其余时间依旧做门迎，晚上10点左右下班，一个月工资四五千，和店里人混得很熟。

“找不到比这儿好的了！”他说着，把饭盘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