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我以为她会成为二奶或妓女

(2016-01-20 19:21:40)
标签:

杂谈

作者:彭玲玲

1

那时,我觉得她会成为二奶,或者妓女。

多年前在洞庭湖边上那个小镇,我满怀嫉妒又满心羡慕的走在小芳(化名)身边时,这样想像着她的结局。

多年后,在远离小镇的尘土飞扬的城市,莫名地想起她来,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者,她有没有像我的预料。

她天生丽质:额头宽阔、皮肤白皙、眼神清澈,我耗费整个青春期的力量来羡慕嫉妒她,但没有恨。

她对于自己外貌上的优势丝毫不以为意。

不善修饰,成绩低劣,性格跋扈,和男生打架往死里拼,有男生背后称她是“东北虎”,她气愤地飞脚跳上课桌,指着那男生的鼻子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

女生看不起她,男生惧怕她,她像一只被人丢弃的酒瓶子,落寞里躺在垃圾堆里。

我经过垃圾堆时将其捡起来,我也不需要这瓶子,但闲着也是闲着,有的捡总比没的捡强。

不错,她像我捡来的瓶子。

2

许多交往的细节都无法再忆起,可我相信,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真的觉得她很重要,与她分享心事,在学习上帮助她。

但她粗枝大叶,丢三落四,轻微口吃,永远穿着一件脱色的蓝色夹克,一双硕大的白色球鞋,总是不洗头不洗澡,我还是看不起她。

有天晚自习后,她把我堵在教室门口,说想去我家睡。

我问为什么,她说雨下得太大,家里屋顶有个洞,水漏在了床上。我点头答应,却满心的不理解为何这世上还有漏雨的屋。

小镇的夜晚漆黑一片,雨还是在哗哗下着,我们撑着一把伞,沿着小镇的街道一步步摸索着走,沿途经过关门的杂货店、铁匠铺、裁缝铺,有狗的吱吱声从有灯的窗口传出来。

她紧紧拽着我的胳膊,说不怕人但怕狗。

她浓烈的体味混着湿湿的泥土味,扑进我的鼻腔。

我不耐烦,说你们家怎么会漏雨的。她说没人修理,每年春夏都会漏。

我问你爸呢,她说:我爸早离开了我们,他在外赚了些钱,跟我妈离了婚,找了个小女孩结婚了,我妈见没了指望,也离开我们重新找人成了家。

她说那家里只住着她们四姐妹,大姐和二妹出去打工多年,小妹也要马上辍学去给人做保姆。

她说她爸和年轻的后妈又生了小孩,不愿再给她们学费,她过段时间也面临辍学,出去打工。

我的心一定是在那一晚开始柔软起来,我留她在我们家渡过了整整那个雨季。

雨季之后,她辍学了。她说她要去广州打工,赚很多钱。

3

出门前几天,她把我带到她家,算是饯行。她家在离镇很远的一个乡村,走路得40多分钟,坐车得花两块钱。

在马路边上,下一个很陡的坡,有栋土砖垒的房子,两间正屋一个偏屋,就是她家。

她的二妹倚着门框远远地就对我微笑,她的二妹更漂亮,披着头发,化着浓妆,穿着紧身的针织衫,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风衣,针织衫勾勒出她硕大的胸脯,我惊异于原来女人可以长出这么大的胸。

那顿饭很简陋,甚至厨艺也有些勉强,可是吃得很开心。之后,她就去了广州,之后,我便离开小镇去更远的地方上学。

我在每年的寒暑假回家,我也似乎能在某个寒假或暑假里见到回家的她。

可是我已分不清哪一次见面是她的第几次回家——我记不清她第一次回家的模样,和至此为止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的模样。

那些时光被后来的时光团团围巢挤压,失去了最初的形状和界限,有关她的记忆,成了一些碎片,挂在我意识的壁上,闪闪发光。

我记得她变美了,她开始化妆,只是比她二妹的妆容清淡、内敛。她画眉、画口红,脸上晶莹剔透。她身体里那种让我害怕的力量终于脱颖而出,我嫉妒,我害怕别人比我美。

她那套军绿色的休闲裤和短马甲真的很好看,她扎着马尾,穿着精制的帆布鞋去小镇的的厅,一下惹来一群男孩大献殷勤,我忧郁地坐在一边,对这场“东北虎”的蜕变百思不得其解。

以至在之后的很多年,我对军绿色的裤子都有着复杂的心绪。

4

她曾送过我一盒丁家宜的粉饼,长方形的白色盒子,里面嵌着精制的镜子和粉扑,把细细的粉沫涂在脸上,香气扑鼻。

这盒粉饼让我很为难,没有化妆的氛围,或许也没到化妆的年龄,当我鼓起勇气偷偷地把那层粉沫淡淡地涂在脸上时,引来朋友满目质疑,她们狠狠盯着我的脸,问:你怎么变白了。

我多么高兴我变白了。我奋不顾身,我一发不可收拾——买来了粉底,眉笔,唇膏,眼影,腮红,我浓妆艳抹。

当浓妆艳抹的我像她那样对男子进行挑逗勾引之时,我不知道是她结束了我的青春期,还是开始了我的青春期。

我记得我很喜欢她的一件黄色棉袄,整个寒假我都在等她开口说送给我,但她一直没有开口。

她后来跟我聊天时会夹着零星的普通话,广东腔的普通话,拖腔拖调,很不顺耳。

她越来越少地回家,偶而回来,她总是不安心,不停地打电话,没有手机,她就在公用电话亭打,我站在路边等她,然后是蹲着,来来往往的人,声音嘈杂,灰尘铺天盖地,杂货铺老板的吆喝像锥子一声一声地刺破耳膜。

她一点也不着急,用拖腔拖调的普通话和电话里的男人调情,说昨天吃的什么,说那里现在是下雨还是天晴,说“你要想我”。

我不耐烦,觉得她肤浅,但还是觉得她美。

我宁可肤浅也要像她那样美。

5

洞庭湖水绕着小镇蜿蜒流过,湖中有岛屿,岛上有齐人高的芦苇。

我和她站在大堤上,面对着湖水疯狂尖叫,然后大笑。我们觉得自己很快乐,又很痛苦。

她坐在湖边的岩石上,甜蜜地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很高大很温柔,爱吃剁辣椒。

这个男人有老婆有孩子,但他只爱她。这个男人对她说:抱着你睡觉很舒服。

我很惊讶,在不懂爱的年纪,和男人睡觉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看她的脸、她的嘴、她的胸、她的屁股,我知道那里面一定潜藏着一种力量,我知道那力量也一定潜藏我的身体里。

可是我不知道一个被男人碰过的女人的身体,会有怎样的改变,我怕她。

我不敢再碰她的皮肤,即使我们躺在一张床上通宵达旦地聊天,我也远远地躲着她,她身上太多男人的气息。

可是她不介意,她显得娴熟,笑的时候酒窝一闪一闪。美得让人心碎。

6

那么多年,我一直在无比凄惨地模仿她的美。

青春期的那些焦虑,像一场巨大的笑话,横在沉寂的人生里。

是她完成了对我的性启蒙。

后来,她不再回来,偶而打电话过来,聊她的生活,聊她的那些男人,有钱的没钱的年轻的年老的,后来她说她怀孕了,B超是个女儿,她不喜欢女儿,她要去流产。

最后一次电话,她说她生下了女儿,很烦,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解脱。

她的电话号码,我记在本子上,几次搬家,弄丢了;记在手机里,几次换卡,不见了。

似乎我们真的再也无法参与彼此的生活,似乎那些蜻蜓点水般的参与,也从未发生过。

我也离开了那个小镇,四处颠沛流离。

我一直以为她会变成有钱人,会把某个愣头愣脑的男人的钱一把一把抓进自己腰包。

我一直以为她不需要稳定的生活,就如同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家给了她多深的隐痛。

我一直以为她应该成为一个妓女,在阅尽世间男人的丑陋后重构自己的价值观。

我觉得她有这种能力,她生来就该背负一些故事,她那么美

多年后,我第一次开始想念她。想念我的青春期!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