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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只保笼(五)

(2010-11-05 08:03:48)
标签:

原创

民生问题

是根本问题

却根本不被

看成问题

文化

分类: 中篇小说

 

2007124,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日子。我也是看报纸才知道这天是什么日子的,再一想满山镇政府选择在这一天强行拆除老姜家的保笼,套用老姜的三句话来说,就“有意思”了。因为这一天是全国法制宣传日。这一天上午,镇里就通知社区了,居委会的王大妈就跟小偷似的,埋伏在我们单元的楼道口,见一个就咬一个耳朵,悄悄地告诉我们,镇里今天要来拔“钉子户”了,叫我们离是非地远一点,不要瞎掺和,不要瞎起哄,不要瞎报料。现在的报社、电台、电视台等媒体可多了,有些人就为了几块钱的稿费,遇到任何事情,也不管青红皂白,拿起手机就报料,这个习惯很不好,很容易给我们这座幸福城市抹黑。我不知道王大妈的“三不要”原则,是上面的意思,还是她王大妈自个儿发挥的;而且她把事情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显然是不想让我告诉老姜家。但是,作为老姜家最近的邻居,知道这么重大的事件即将发生,而我却不能告诉他;这种做法有悖于我的做人原则,我的心里就像有东西搁搁牢的,很难过。我有些生气道,王大妈,这事你没有告诉过我,我也不知道。王大妈一愣,随即眉开眼笑道,对对对。我这是自欺欺人。但自欺欺人总比去欺骗人家好吧,所以这件事我连老伴都没有告诉她。

其实,这天上午老姜到了单位,单位里姓游的总编就把老姜叫到办公室,问老姜,你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老姜想了想,你是问保笼的事情吧?游总编说,是啊,怎么回事?老姜第一次跟祥林嫂似地叙述起春天怎么还会有狼的。但刚开了头,有人敲门进来了,他们是《青春时报》和《天天商报》发行部的人,他们每年都在这个时候来企业推销报纸的,和游总编很熟。游总编就带着报社的朋友去找公司领导了。老姜回到自己办公室,继续干活。中午,老姜下楼去吃饭,在电梯口碰到游总编,游总编一把将他拉住了,来来来,耽误你两分钟。游总编长话短说,他说社区的王大妈一早告诉他,今天政府要来强行拆除他家的保笼,拔掉这个钉子户。什么?我都成了钉子户了?他们什么时候来?说是下午。那我下午请半天假,对了,社区是正式通知你吗?那倒不是,我作为同事和朋友,才跟你说这个事情的;老姜啊,有些事情要看开一点,为了一只保笼搞得要死要活的,犯得着吗?你说你一个小老百姓与政府斗,怎么斗得过呢?平常看你这么理智的一个人,怎么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呢?肚量放大一点,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们要拆,你让他们拆好了……老姜松开游总编的手,他说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走了。他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去,把情况跟白梅老师一说,她小脸儿煞白,人就愣在那儿了。半晌,她叫老姜打个电话给社区,问问王大妈看。老姜说现在已下班了,要下午一点半他们才上班。白梅老师发了会儿呆,才蔫蔫地抱了床褥和棉被,晒到保笼里。这天是个好天,阳光又猛又有力道,只怕是最后一晒了。想到这儿,白梅老师又将墙脚根的几盆花儿,也端到保笼里,排成一排。她还灌了一可乐瓶的清水,瓶盖被老姜用剪刀刺成了喷头,她细细地浇起花来了。

老姜知道早晚才是浇花时间,中午则切忌浇花,但他只是在肚皮里想想这个理,却没有说出口来。他的大脑此刻正在迅速地运作,如果消息是真的,他该怎么对付呢?上次是侥幸,那些民工没有经验,才被他吓退了;但这次不一样了,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而且扛着法制宣传日的大旗,把他当作反面教材来处理了,还钉子户呢。这一招厉害。这帽子往人头上一扣,他们怎么做都可以了。我也觉得政府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别再婆婆妈妈的,这么点小事一记头了了多好。为此,我都有些紧张兮兮的,啊呀,馒头吃到豆沙边了,结果就看今天下午了,谁能不激动呢。老姜的脑袋里一定很乱,到处都是乱线团,刚捡到一个线头,一扯还是断的,却没有接处。他起身走到女儿房里,找出她的摄相机来。他问白梅老师,这东西你会用吗?白梅老师朝他白白眼,说,你会用就行了,问我作什么?老姜说等会儿我要护着保笼,哪有时间拍啊?白梅老师明白他的意思了,就让老姜教他。不知为什么白梅老师扛摄相机的手老是抖,抖得老姜也心慌慌的,他说你抖什么呢?她也不知道自己抖什么,但她就是要抖。她不但手在抖,她的心也在抖,她害怕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害怕与铁棍、榔头们短兵相接……老姜说,到时候你先打开这个开关,镜头对牢人,然后就按住它,不停地拍,明白吗?白梅老师明白了。老姜一看时间都下午一点半了,就给社区打电话,白梅老师扛着摄相机拍他。老姜问接电话的人,她说不知道有这回事,老姜就叫王大妈听电话,王大妈说是的,下午二点钟来执行。老姜说知道了。老姜叫白梅老师停,然后将带子倒过来播放,却没有他说话声。老姜拍拍自己的脑袋,说,刚才忘了教她把录音键打开了,幸亏她刚才试了一下,这个键,对对对,就这个键,到时候一定要打开呵。白梅老师说,要不,就别关了,反正就半个小时了,他们马上就要来了。老姜说行啊,那就打开在吧。

白梅老师趴在保笼前朝楼下张望,不一会儿,她瞧见街道对面的草坪上,忽然冒出十四五个人来,其中十来个人头戴着钢盔,左手持着铁棍,右手握着榔头;三四个人手臂上套着红袖套,左手拿着小红旗,右手举着对讲机,正朝这边――老姜家所在的大楼虎视眈眈呢。白梅老师就叫老姜快看。老姜到保笼前张了张,说,他们肯定是来对付我们的,其中那个指手画脚的胖女人,说不定就是艾治平,她不是指挥部副主任吗?老姜叫白梅老师赶紧准备拍摄,他自己搬了一把椅子靠在阳台边,他站到椅子上,一只脚站在椅子上,一只脚跨到保笼里。除了与保笼共存亡这一招外,他想不出有更好的办法。转眼之间,楼底下十来个民工已经兵分两路,从脚手架上蜂拥而上;他们一伙人从正面与老姜对峙,另一伙人从侧面先爬到六楼,再从六楼下到老姜家的保笼上方,开始用榔头敲击固定保笼的螺丝,震得保笼轰轰直响,保笼里尘埃飞扬。老姜苦于分身无术,对付了东头,对付不了西头,他急中生智,大声地朝楼下喊道,来强盗了!快来人哪!光天化日之下,强盗贼坯们入舍抢劫啦!随着老姜的叫声吼声求救声,街道上和对面的草坪上,迅速聚集起不少人,人们纷纷仰起头来,望着脚手架上的民工,望着老姜家,望着保笼里的老姜和所晒的棉被。有人看看就走开了,有人站在那儿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自觉地以那个胖女人为中心,围成了一个群体。我也挤在其中,看那个胖女人兴奋地在街头演说,她手舞足蹈,嘴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其频率之快,语言之流畅,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王大妈到她那儿只是个零头。大家对国家公务员素质之高赞叹不已。她对在我们楼下指挥的包工头一再叮咛道,拆,给我一拆到底。

    这时候在楼上,在我们五楼,老姜家的保笼已经摇摇欲坠了。但老姜还坚守在保笼里,欲与保笼共生死、同存亡。视死如归的老姜,同样对那些民工在即兴演说: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你们的家里,你们会有什么感想呢?你们本来安安耽耽地生活着,突然有一大群人闯到你们家里,砸你们家的门窗,没收你们家的东西,你们气愤不气愤?你们不要以为这是政府叫你们来拆的,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们这样做是违法行政,保笼属于私人财产,受到国家法律保护,他们叫你们来拆,到时候把责任往你们身上一推,和他们没有关系,要吃官司你们吃去……但这些民工根本不听老姜的,他们只听包工头的,他们木讷着一张张黑乎乎的脸,拼命地敲击着固定保笼的螺丝,白梅老师瞧着老姜铁青的脸,她怕极了,心儿被揪得紧紧的,全揪在一起了;她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大声地哭泣着,求那些民工不要敲了,再敲就要死人了。白梅老师拼命地拉老姜,但老姜哪肯下来啊。白梅老师赶紧报警,民警一听地方,问是不是拆保笼的那家?白梅老师说是的。民警说我们马上赶到。三分钟,110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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