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中篇小说《债务》片段

(2013-07-24 10:14:55)
标签:

中篇小说

片段

债务

老人

文化

分类: 小说

中篇小说《债务》片段
    我顺着一条水泥路往寨子里走去,走不远,我就被站在路边的一只狗吓了一大跳,那是一只大得足以把我扑倒的大黄狗。黄狗背对着阳光站着,看见我也不叫唤,只是用眼光死死地盯着我。我知道这样的狗才是最可怕的,它不会胡乱对着陌生人叫唤,但它却随时都会扑到陌生人身上来。我在原地站了下来,做好随时应对狗向我扑来的准备。我不敢用目光和狗对视,故意抬头看着天上,假装欣赏天空的云彩,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注视着狗的一举一动。我就这样和狗对着站了一会,狗也许是觉得我这个人没有恶意,或者是觉得我这个人没有必要让它对我动粗,竟转身走开了。狗离开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双脚软得几乎要抬不起来了。

我平息了因狗带来的恐惧,继续向寨子里走去。走近寨子,我犯难了,这条从村头延伸过来的水泥路,在接近寨子后就四通八达地分向了各家各户,我不知道我应该往哪一条路走,我不知道我要去找的这些人,他们住在哪一间房屋里面?就在我徘徊犹豫不决的时候,从寨子里走来了一位老人,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奶奶,走到距我身边不远时她站下了,却不看我,而是盯着在远处大山中延伸盘绕的那条公路。

我走过去和老人打招呼,我连叫两声,老人才回过头来看我。

你是叫我吗?

我想打听一个人,一个叫王国炳的人。

老人说,没有这个人,肯定没有这个人,这个寨子里的人,凡是国字辈的人都是老人了,这些老人的名字我都知道。

这个人是一个疯子。听到我说疯子时,老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老人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我,从我的脚到我的头,从我的腰到我的手,打量得我毛骨悚然。老人问我是疯子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找这个疯子?我说我不是疯子的什么人,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找他,帮人偿还别人欠他的债。我的话一说完,老人的目光就暗淡下去了,又恢复到了与我初见时那种恍惚无神的状态中。然后我就听见老人自言自语地说,找不到他了,我都找不到他,别人更难找到他了,他走了二十多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二十多年来,也没听人说过在哪里见到过他。

从老人的只言片语中,我估计这位站在我身边的老人应该与疯子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我问老人疯子是她的什么人?老人突然大声说,我是他的婆娘!二十多年前他把两个幼小的孩子丢给我,就一去不回来了。说完,老人突然蹲在地上哽咽起来,倒把我弄得手足无措。

哽咽了一会,老人站起来对我说,对不起,一提到他我就想哭,我嫁给他只和他好好过了五年的日子,后来就出事了,他把这个家丢给我,我一直这么苦熬着,熬到孩子们长大成家,也没有人能帮我一把。老人告诉我,她和疯子王国兵是一九七八年结的婚,没想到结婚四年多就出事了。老人说:

一九八三年,大井有两个专门偷鸡摸狗的年轻人,一个叫王国恒,一个叫王国录,有一天他们从邻寨偷得鸡在家煮吃时,王国兵碰上了,他们就叫王国兵和他们一起吃。后来这两个人被抓走了,他们供出了王国兵,王国兵也被抓走了,一个月后,王国兵被放回来,回来后人就疯了。

一九八三年就疯的王国兵显然不是我要找的人,但是已经有了一个线索,我决不能轻易就将这个线索丢掉。或许是父亲记错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当时父亲就是牵了疯子王国兵的牛去卖,然后错记成牵了王国炳的牛。

老人说,我和王国兵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他疯的时候女儿四岁零一个月,儿子刚好一岁半,从那以后他就没管过家。在老人的叙说中,王国兵开始疯的时候,还不是真疯,只能算半疯,即有时疯癫有时清醒,疯癫的时候就到处游荡,清醒的时候也能帮家里干点简单的农活。几年后就真疯了,就不记事了,家中农活也干不成了,出门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想尽快从老人的嘴里知道王国兵是不是我要找的对象,我打断了老人的话。我想如果我不打断她的话,她会对我说到天黑,说不定只要我愿意听,她还会对我说到明天都说不完。我说,大娘,你们家丢过牛吗?特别是二十五年前你们家是否丢失过一头大黄牯?

老人说,我们家从没丢过牛,我们家也没有牛丢,二十五年前我们家就已经没有牛了,我们家的牛都卖来给疯子治病了。剩下一头小牛,原想喂大来犁地,疯子走丢后,我们把那头牛也卖了,卖得的钱都用来做路费到处去找疯子。我们到独山、都匀、贵阳、广西、云南,好多地方都找过,人没有找到,我们的家却全部败光了。老人说话很急促,语速也很快,总是有种害怕被人打断的感觉。看得出来,老人是想把心里的话都倾诉出来给人听,让人帮她分担长期潜藏在内心的那份痛苦。或许每一个人上了年纪后,都有种特别想向人倾诉的欲望,就像我父亲,上了年纪后就特别爱唠叨,特别想说话。没生病的父亲说话就很啰嗦,生病后说话就更啰嗦了,有时还边说话边咳嗽,一句话半天都说不清楚,于是我们家人就不爱听他说话,每当父亲要说话的时候我们都借故去做事情,然后抛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后来父亲就不对我们说话了,父亲想说话的时候就咳嗽,猛烈地咳嗽,咳得脸红筋胀,咳得特别难受的样子。

老人仍在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她的不幸:疯子把我这一生都毁了,我在寨子里活得还不如人家没了丈夫的寡妇,那些寡妇都还有改嫁的权利,我嫁又嫁不得,走也走不掉,就这么一年年耗着。过去一天天都在想,也许明天疯子就会回来了,明天盼明天,明天又再盼明天,我就这么一天天把自己盼老了。

看得出来,老人的身体确实已经衰老了,头发已经花白,牙齿空了好几颗,乳房像瘪了气的汽球,手脚变成了枯柴,整个脸也凹陷下去了。老人说,过去疯子回家的时候多少还能够找到进家的门,现在寨子变样了,孩子们也新修了房子,我怕疯子回来后找不到家,一有空我就到这里来等,看见疯子回来好把他领回家。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老人,就想送两百元钱给老人,老人不要我的钱。老人说,我现在不缺钱,我的两个儿女都在外打工,每个月都汇钱给我用,他们汇来的钱我都用不完。……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