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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系列之——瑶山之路

(2010-01-13 10:13:29)
标签:

留守系列

枫树

山脚

张小芬

瑶山

杂谈

分类: 已发表的作品

留守系列之——瑶山之路

(留守系列是我正在创作的一组散文,力求多点多侧面地反映农村留守家庭特别是留守孩子的生活现状,思想现状。现陆续在博客上亮相,接受大家批评,同时也欢迎大家提供创作素材。如有转载、刊播请留言联系并声明出处。)

留守系列之——瑶山之路

月亮山是瑶山一带最高的大山,去瑶山村的公路,要从月亮山的山顶经过,爬到月亮山顶上再往下看,通向山外的那条公路,在起伏的山腰连成一条长长的往前扯动的白线,一直地,一直地,扯向遥远的山外,到它扯出了视力所看不见的地方时,突然才看到月亮山是多么的广阔和雄伟。这种广阔和雄伟就是使从山脚到山顶的这一段距离在公路的盘绕中一步一步地拉长,以至于我们乘坐的汽车在山间穿行,沿着山腰绕着圈一圈一圈地往上爬,在一个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两千米的地方爬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山顶。公路虽说是柏油路,但是在这样高大险峻而又连绵起伏的月亮山中,这条路就显得是那样的险峻和狭窄,很多险的地方纯粹就是在陡峭的山崖上凿出一条仅能供一辆车通行的小道,车子经过时驾驶员都是小心翼翼地把着方向盘,而坐在车上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车走得很慢,从山脚下的乡政府出发,走了近三个小时我们才到达山顶,车刚拐出山顶,我一眼就看到了那群孩子,驻村干部老黄告诉我的天天黄昏到山顶上来守望父母的孩子。我们的车一到山顶,孩子们就向我们跑了过来,车子刚停稳,老黄就拉开车门走到了孩子们的中间,我下车跟过去时,正好听到有几个孩子问老黄看没看到他们的父母。老黄没有回答孩子们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分给了孩子们,几位在路边地里劳动的老人来到我们的车子边,同老黄打着招呼并叫孩子们回家。也许是糖的作用转移了孩子们的方向,使他们暂时忘记了刚才的问题,在老人们的催促下,他们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糖,一边叽叽喳喳沿着公路向山下走去。

站在山顶上一眼就望到了座落在山对面的瑶山村,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村,由于要将就山势,建筑很不规范,建筑物既有平顶的楼房也有斜顶的瓦房,高矮不一,参差不齐。现在正是上山干活的人和牛马返家的时间,从月亮山顶上往下看,只有这一条出山的公路上稍显热闹外,村子里却显得很苍凉。那些零落的分散着参差不齐的房屋,都是傍着山坡和树林修建起来的,因为不是很高,往往都是被树木遮得我们在车上都很难看得到。由于村子里的中青年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家中留下的只有老弱病残和小孩。当我们的车子从山顶下到山脚的时候,那个留着一丝夕阳余辉的村落,仍然还沉浸在一种无奈的冷寂中,没有显出生气出来。

留守系列之——瑶山之路

公路越往下越狭窄,我们的车下到山脚后就钻进了一条树木织成的深沟,沟的两边,大树、翠竹、青藤、灌木相互交缠,难分彼此,就像一座天成的天棚,从车窗玻璃望出去,只看到一条长长的深邃的黑洞。几分钟后车子就钻出了树沟,豁然明亮起来的光线里我们看到了几株高大的枫树,在黄昏的夕阳映射下,枫树上的叶红得很耀眼。从沟里爬出来时还没有看到人家,我以为还得要拐弯上坡,可是,当车子拐过那几株枫树时,我一眼就看到了竹林中露出来的房屋轮廓,往前走穿过竹林,我们终于见到了一排一排呈梯形往山坡上延伸的房屋,最下一排是村小学的教室和教师宿舍,教室门前是一个大大的操场,操场边没有围墙,我们的车直接开进了操场上,还没有停稳,几只狗就狂吠着向我们围了过来。

留守系列之——瑶山之路

刚才在山上碰到的孩子们此刻都还聚在学校的操场上玩耍,见狗对着我们狂吠,他们立即发出了“虚”的口哨声,狗立即向孩子们跑过去,并围在他们的旁边摇起了尾巴。很显然,狗很害怕这些孩子,有一只叫得很猛的黑狗在孩子们发出警告时还在一个劲地对着我们叫唤,一个孩子上来狠狠地给了它一脚,它也仅仅只是张开嘴嚎叫一声,不但不发怒,还围着踢他的孩子很勤地摇起了尾巴。

为了印证驻村干部老黄的话,我在晚饭前走了几户人家,在这几户人家中,我的确没有看到一个当家作主的青壮年人,而且相当一部分人家都是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带着几个小孩自己在家中做饭吃。天已经黑尽了,从树林中透出来的斑驳灯光仿佛一下子点燃了山村的希望,使小村显得比白天更有活力和生气。老黄把我带进李大爷家,李大爷一家还正在吃晚饭,除了李大爷老两口,围着他们坐着的还有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八个小孩,李大爷说这些小孩都是他的家孙和外孙,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外出打工后,就把这些孩子全部丢给了二位老人。李大爷一家住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木瓦房,一楼一底,一长溜五间,占地至少在两百平方米以上,这五间房又被隔成十小间,除了一间厨房、一间安放祖宗牌位的大厅、一间被当地人称作“火坑边”的供全家人吃饭和冬天烤火取暖的客厅外,其余的都是全家人的卧室,同许多人家一样,火坑边的楼板上则是放粮食的仓库。李大爷和老伴都已接近七十岁,一开口说话虽显得有几分无奈但中气还是很足,李大爷说开始只是两个儿子去打工,去了一年后,就回家把媳妇也带去了,不久以后,女儿和女婿也去了,他们走后,不光把这个家摔给他们,把坡上的活摔给他们,也还把这一大群孩子摔给了他们。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你看这一大家,每天我们的大部分光阴就是服侍他们,我们一边服侍他们一边还得要去种地,虽然孩子们都叫我们不要种地了,但又找不到人来做,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让土地撂荒吧。唉,人说老来福,老来就有福,我看我们到死的那天都还不知道福在哪里?”李大爷说本来不想让儿女们出去打工,可是一想到在家光是种地,一样要钱的出处也没有,就只好放他们走了。最后李大爷的声音降了下来,几乎就有了几分感伤,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一边抽着辛辣的叶子烟一边说话,他说话的语调总是那么随意得平缓,平缓得几乎无力。讲到儿女们去打工找工作的艰难,且为了不丢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春节放假他们都不敢回家过年,几年了都没有回家来看望老人和孩子时,他更是如同在自言自语,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话语小得我们几乎都听不见。不知是对子女的埋怨还是累得这样,他想对我们笑一笑,但却挤不出笑声来。

李大爷虚岁六十九,在农村,像他这样儿孙满堂的老人正是安享晚年的时候,然而为了养活同他一起生活的一大群孩子,他却还得起早摸黑地干着,丝毫一刻都没有放松。儿女们虽说也给两位老人和孩子们汇来了生活费,但李大爷和老伴是断断不会用这些钱来买粮食的,除了缴孩子们的书学费和帮孩子们买衣服鞋袜,剩下的钱李大爷都用儿女的名字存进了乡上的信用社。他说儿女们在外打工找几个钱也不容易,他现在和老伴都还能做,还能自己养活自己,还花不到儿女们的钱。也许是这里的土太瘦了,把这里的人养得也同这里的土地一样都不是很出众,李大爷长得瘦瘦小小,皮肤黝黑,脸上布满了岁月的风风雨雨留下的烙印,胡须粗硬,蓬松的头发像散开来的芒刺,黑中透黄,黄中透白。而且我注意到,从吃好晚饭跟我们一起坐下来谈话开始,一根烟杆总是不离他的口,他一杆接一杆地抽烟,烟雾就一直笼罩在他的四周,就像同我们说话一定要有那一团烟雾支撑一样,如果一旦没有那一团烟雾的支撑,他也许就不会说话或者还会从所坐的凳子上摔下来。已经是冬天了,但我注意到李大爷却还穿着一条单裤,脚上穿了一双解放鞋,没有穿袜子。从这个家的境况和这一大群孩子的穿着情况来看,李大爷应该不是缺穿的那种人。我提出这个问题时,李大爷说他就习惯这样,这是多年劳动养成的习惯,忙于干活,忙于生计,就无心在穿着上了。但是,他那双裸露青筋的手,我认为一定是很有力的,不然何以能够让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既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八个孩子。

从李大爷家出来,我和老黄又去了张小芬家。张小芬今年十六岁,在乡中学上初三,父母去打工后在乡里租了一间房,她就带着两个弟弟在那里上学,一边读书一边负责照顾弟弟,如今放假了,她带着弟弟们又回到了村里。张小芬家住的是一幢占地一百二十多平方米的两楼一底的平房,房子修得很漂亮,在整个瑶山村都是首屈一指的。房子的正面和傍公路的那一头都贴上了洁白的瓷砖,大门是两扇大大的防盗铁门,虽很厚很重,但推开时却感到毫不费力,门被推开时响动的声音也很小,窗子是铝合金窗,一楼还安上了防盗的钢筋网,但屋内摆设的家具却很沉旧,大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家庭中的摆设,装粮食的大木柜,装衣服的大立柜和一些木箱。一间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农具,好多农具都是锈迹斑斑,表明已经好久没有被使用过了。一台二十五寸的彩电、一个DCD影碟机和一个电视接收器应该是这个家最现代也是最值钱的东西了,这些东西都被装在一个特制的厨柜里,厨柜外有一个门,不用的时候可以从外边把门锁上,要不是碰到张小芬和她的弟弟们在看电视,我们决不会发现这个厨柜里装的就是这个家比较贵重的东西。张小芬长得很瘦小,看上去顶多也就十二三岁,一点都不像十六岁的姑娘,要不是来前老黄介绍过这个家的情况,我决不会相信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在父母外出打工后,独自一人在家管家并带着两个弟弟上学读书已经有五年之久了。张小芬很少说话,我们问一句她就答一句,整个对话的过程她都显得很被动,也很无奈。从张小芬的口中,我们得知她的父母每年过春节时都要有一人回家,但多数情况下都只是母亲回来,他们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父亲了,今年他们的父母亲都要回家来过年,一是拿钱回家来还建房时所借的贷款,顺便把张小芬同她的两个弟弟一起带到他们打工的地方去读书,二是把老家的事安排一下,找一个人来帮他们看家和耕种他们承包的土地。说到去外地读书,张小芬表现得很无奈,她说她和两个弟弟的成绩一直都不好,在班上时时受到老师的批评,她早就不想上学了,这次跟父母亲出去,她也不想再上学了,她要跟他们一道去打工找钱。一说到打工,张小芬的眼中就露出了少有的天真和兴奋。我很想劝她暂时不要去想打工的事情,先把书读下来再说,但是等我张开嘴时,才知道这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张小芬家的住房是她的父母这么多年打工的收获,两个人把打工五年所得的积蓄全部投入在建房上,房子修好了,钱也花光了,于是还没有住进新屋他们又踏上了南下的打工路。他们原来就把张小芬姐弟带到南边去上了一段时间的学,但只去了三个月后因语言不通,只好又把他们送回了老家。由于没有大人的管教,张小芬和她弟弟的学习自觉性都比较差,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所以不光张小芬不想上学,连她的两个弟弟(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一岁)都流露出了不想上学读书的思想。从张小芬家出来,驻村干部老黄还带着我走了好多家,在这些人家中,我们所见到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一提到这种残缺的家庭结构,很多老人都表现得很无奈,他们说他们一天天老了,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现在他们最担心的是这些留在家的孩子,担心没有父母的管教孩子不成器,会学坏。孩子和他们虽有血缘关系,但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管起来也有许多不方便,再说孩子一天天长大了,现在的社会又很复杂,他们想管也是力不从心,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保证这些孩子有吃,有穿,有住,至于今后能不能成才,他们的心中都没有底。对那些留在家的孩子来说,没有父母的日子他们觉得无所谓,有的孩子甚至说没有父母在身边,他们认为会更加自由,对老人们担心的问题,很多孩子都说没想过那么多,更不会去想那么多。

瑶山村的经济是打工者的经济,这里的每一幢房屋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是打工者用打工所得的钱贴上去的,就连通向山外的那条柏油路,也是打工者用汗水铺成的,可以说,没有“打工”这个词,就没有瑶山今天的变化。瑶山的青壮年外出打工,多则八年,少的也在两年以上。由于土质和气候的原因,瑶山村的土地一直都很贫瘠,就是经常有人在家侍弄,庄稼的收成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很多人家外出打工后,把土地白送给别人去种都没有人愿意,只有一些留守的老人,一直割舍不掉长期与土地结下的那份情结,仍拖着衰老的躯体一年四季坚持不懈地在那些贫瘠的土地中奔劳着,而那些光有孩子留守的人家,土地就被撂荒了。老黄说现在瑶山村的问题,不是有没有人种地的问题,也不是种不种出粮食的问题,更不是有没有钱用的问题,而是孩子的教育问题。他说据他了解,父母出去打工而家中又没有老人管教的那些孩子,在校学习的成绩都很差,大多又都不服老师的管教,长此下去还不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乡里面也曾做过动员,叫每家每户至少要留一个人在家管教孩子,但是很多人家夫妻双方都不愿留在家,都想出去打工,打工不光能找钱,还可出去看地方,增长见识。

山里的风很大,特别是冬天,刮起来就“呼呼”地鸣响,尽管我们住的地方也是砖砌的楼房,但还是感觉到风就像是要将墙体撕裂一样,一个劲地击打在墙壁上,屋门上。风声本不是催眠曲,它所卷起的交响豪壮繁复的旋律,是思绪翻腾的催化剂,一天的奔波,我本来已经是很困了,但却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这夜,我失眠了。

天亮后,我早早地就走出了房间,信步漫游在村道上,村子里还没有人走出来,只有几只狗在寒风中相邀漫步,见到生人后,立即发出几声吼叫,才显出了这个山村的活力和生气。在黎明即将到来的似明似暗的朦胧天地间,对面的月亮山就像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无边无际地遮挡着瑶山村的视野,让人想看都看不远。天亮明了,村子里响起了一些人家开门的声音,老人和孩子们都起床了,瑶山村一天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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