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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学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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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祭祖

(2009-04-10 11:02:33)
标签:

清明

祭祖

雨丝

思念

情感

分类: 散文随笔

虽然下着大雨,所幸的是路还没有被车带出泥浆,还不是太滑。车子一路颠簸着,我们于上午九点钟前赶到了山窝深处的老家。老屋里只有大哥在等着我们。大哥还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跟我们拉开门的时候他就一直站在门边,手也一直扶在门上,从外面看过去,仿佛就是门在支撑着他。他的那种站姿让我突然间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如果离开门的支撑,大哥会倒下吗?

其实大哥不会倒下,他生病已近十年,这十年来,好几次都已经走到了死亡线上,结果他还是没有倒下,还一直这么病歪歪地活着,倒是病得比他晚而且一点看不出重病征兆的父亲,却于他先去了,说起来这也算是大哥的一个奇迹。

家中还是很冷清,空荡荡的老屋里,就只看见大哥一个人,大嫂在我们进家前已经赶着牛上坡了,她还要去完成昨天没有做完的农活。自从生病后大哥就没有下地去干过农活,家里的农活、重活全部落到了大嫂一个人身上,大哥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一直在外打工,连过春节都很少回家,清明节他们更是不会回来。寨子里的每家每户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而大哥家却倒过来,变成男主内女主外。虽然病着,虽然不能下地去干重活,但大哥在家一年要喂养出近四十头肥猪,家里吃的油、包括买肥料的钱、买农药的钱、人亲客往所花的钱以及大哥看病吃药的花销,都是来自这些猪的身上。

屋外的雨还滴滴答答地下着,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我和堂弟站在老家的大门外,透过雨帘望着远处的山坡,山坡被笼罩在一片烟雨中,就多了几分神秘和朦胧。因为雨,去祖坟上祭祖的人都还窝在家中,山道上除了雨丝,除了雨丝溅起的雨滴,没有看到人在走动。这样的雨天大嫂一直也没有回家避雨,大哥说她带了雨衣,要干完活才会回来。我知道在这样的雨天里干活,即使披着雨衣,身上也会被淋湿的。

见我们手里拿着锄头、镰刀和一些准备上山的工具,大哥家的狗和另外不知是谁家的两只狗也跟着我们出了门,我们站在大门外看雨时,几只狗也紧贴着我们注视着远处浓浓的雨帘,我们稍弄出一点小动静或响动,狗们就会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仿佛只要我们一句话或一个小暗示,它们就会紧随我们冲进雨雾中。雨一时三刻是不会停了,大哥为我们找来雨衣和雨伞,并一一交待我们,我们家的祖坟都在什么地方,我们应该往什么地方走才不会走冤枉路。说实在的,要不是大哥交待得很详细,我和堂弟真还找不到那散落在大山深处的祖宗们的坟茔,即使印象中知道那个位置,但由于环境的改变,坟茔的增多,走到那个地方也弄不清楚哪所坟茔是属于我们应该祭奠的祖宗了。

祖宗离我们远了吗?这是我和堂弟在冒雨上山祭奠时想得最多的问题。虽然大哥已经给我们做了详细的交待,但是我们还是走了许多冤枉路,找到位置了还是弄不清哪所坟茔是属于我们的祖宗所有,哪所坟茔是属于别人家的祖宗所有。好在现在通讯很方便,弄不清楚时我们就打电话回家问大哥,大哥又在电话中一一给我们指点,我们才按大哥的指点把象征思念的清纸挂上,把供品摆到坟面前。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电话询问,让我猛然间感觉到祖宗真的离我们远了,远到我们已经无法在记忆中搜寻到他们,无法再记住他们栖身的故土,他们的坟茔以及那些刻在石碑上的他们的名字,正在一点一点地淡出我们这些游子的记忆。

由于下雨,清纸挂上去后马上就被雨打湿了,香烛和纸钱更是没办法点燃,但是每到一所坟茔面前,我们还是很虔诚地做着清明扫墓时该做的每一道程序,认认真真地割掉坟茔上长出的草,从远处挖来一些泥土,覆盖在坟头上,再把竹杆串起的清纸插到坟头上,然后用伞遮着把香烛和纸钱点燃。我们知道虽然这一切在我们离开后马上就会被雨水淋得痕迹不剩,但我和堂弟还是一丝不苟地做着,不敢有半点马虎。

大哥生病无法到山上来给祖坟祭奠,二叔家的几个堂弟全部外出打工没有回家,今年给祖坟祭奠的事全部落在了我和这个跟我一样在外工作的幺叔家的堂弟身上。祖坟东一所西一所地散落在寨子四周的山上,这些山虽不是很高,但由于下雨路滑,走起来就特别费劲,从一个山头跨到另一个山头,从一个山谷越到另一个山谷,从一个山脚走到另一个山脚,这些看起来不是很远的路,今天在我们的脚下却变得很冗长,很遥远,也让我们走得很累。虽然穿着雨衣打着雨伞,脚上还套着长长的雨鞋,但是刚从一个山谷爬上一个山头,我们的身上就全被弄湿了,雨水透过雨衣浸过衣服凉凉地贴在皮肤上,风一吹就有股特别的凉意一直从皮肤浸到心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特别的寒冷,而这种寒冷又让人感到特别的孤单和凄凉。来到父亲的坟上时雨下得更大了,无论我们用雨伞怎么去遮挡,香烛和纸钱总是点不燃,即使能够点着刚放到地上就会立马熄灭,折腾了几次后我们终于放弃了要去点燃这些香烛和纸钱的努力,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东西在大雨中一点一点地被雨水浇成一团,一点一点地失去它们原有的本质。

祖宗的坟茔中,有好几所坟连坟头都找不到了,我们只是凭印象找到那里,再根据大哥的指点去做我们该做的一切。在我的印象中,通往寨子公路边的那所坟以前是很高大的,而自从在坟的上方修了公路后,被水从公路上冲下来的泥沙逐渐逐渐地就把坟给湮没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坟头,稍不注意就不会发现,要不是大哥通过电话指点我们,我们根本就找不到这所坟。还有一所祖坟原先是在山坡上的一块平地上,但不知何时这块平地已经被人开垦成了耕地,坟的四周包括坟头上都长出了庄稼,我们寻到这所坟上时,看到庄稼地里的几棵豆秧已经从土里冒了出来,我知道要不多久,它们就会爬满坟头,那个时候,坟头上的这些竹杆就会变成生长生命的支架。给这所坟挂清时,我注视到了长在坟头上的一棵南瓜苗,我知道这决不会是这块地的主人种上去的,肯定是被主人遗落的一颗瓜籽长出来的。南瓜苗细细的,绿绿的,雨中盛开的两瓣叶片就像一棵吸足了阳光和水份的豆芽,稍不注意就很容易被人忽略。我没有把南瓜苗从坟头上拔出来,而是小心翼翼地在瓜苗周围培了一些土,我希望这棵南瓜苗长大并结出南瓜,我同时也相信这棵南瓜苗是祖宗用生命培育出来的,不然它不会无缘无故地长在坟头上。有祖宗的护佑,这棵南瓜苗就一定会成长壮大,一定会结出丰硕的果实。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但太阳还是没有出来,天边的雾霭还在一层一层地往高处飘移着,飘移到山顶上然后被风又一点一点地吹散。山顶上的雾被风吹散了,山谷里的雾又涌出来,一层一层地,一团一团地往外涌,此起彼伏,煞是壮观。从山顶往山谷看,山谷里仿佛就是雾的家园,一直潜藏着涌不尽飘不完的大雾,飘出来的雾被风吹走了,吹散了,新的雾霭接着很快又会飘出来,把山谷与山谷之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片虚无飘渺的让人无法看透的神秘世界。而我的祖宗们就在那片世界里注视着我们,注视着我们来去匆匆的脚步,注视着家乡土地上一点一滴的变化。但是我们却看不见他们,我们看见的只是一杯泥土,一杯与这些山以及这些山谷紧紧地融为一体的泥土,让我们踩成路,让生活在这些泥土上的人种出庄稼,盖上房屋,然后又在后代子孙们的心里长出思念,让我们这些在外谋生的游子把这种思念一代一代地相传下去。

终于将祖宗们的坟茔都走了个遍,把作为后代子孙该做的一切都做完,已经到了下午。往回走的路上,我和堂弟坐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尽管石头很湿,但我们却全然不知。以前回家祭祖时,几个堂兄弟再加上几个侄子,我们就分开来走,然后就不觉得怎么累,而且花不到两个小时,所有的祖坟就都能够走到。而今年只是一个堂弟和我两个人,而且是两个对祖坟的位置都不是很熟悉的人,我们无法分开,只好两个一起行动,从头走下来后真的感觉到累了。今年我们总算走过来了,我不知道明年或许更长的时间,这些祖坟还需不需要我们两个在外工作的人来一所所地去祭奠,我更不知道家中除了大哥,在家的堂兄弟们、侄子们他们能否记住祖宗们埋身的位置,假如他们都不知道,再过几年或者更长的一段时间,大哥不在了,我和我的堂兄弟们还有侄子们还能找到祖宗们栖身的坟茔吗?我真的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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