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为一篇小说的结尾而冥思苦想，突然收到一封父亲的特急电报：母病危，速归。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忙乘夜班车从广东赶回广西老家。

　　

第二天一大早，当我迈进家门，头顶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莫非母亲已……我几乎要大哭起来。

　　

“恭喜恭喜！”进到院子时一班乡亲却喜笑颜开地对我说。我母亲病危还恭喜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可不是古人庄子。

　　

“赶回来啦，赶回来啦！”父亲也笑嘻嘻地出现在面前，对楼上的人说：“封顶仪式开始！”

　　

原来今天是我家新楼落成之日，接下来便是喜气洋洋的落成宴。散宴后，我气冲冲地把父母找来。

　　

“我知道这是我不对，但听老辈们说新楼落成应有儿孙在场家里才兴旺发达，我们才出此下策，如果不这样你也不会这么快赶回来。算起来你离家也已３年零１０天，你妈大病倒没有，小病却常犯，有时候想见你想得慌。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世上的日子无多，哪忍受得了上千日才能见上一面的煎熬啊，这辈子还能见上几面呢？那可是比重病还要碜人的心病啊！”说着说着老父已是老泪纵横。

　　

不觉我也是泪眼花花。为此我专程在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倒是父母催我回广东，工作要紧。我也惦记那篇没有结尾的小说，便返回广东。在车上，我却意外地在手提包里发现了父亲给我的信和一沓钱。

 

吾儿：

　　我用了咒你妈病危的法子骗你回家是我不对，但毕竟我们终于见到了你。如果以后你工作忙真的不能经常回家，只求你多打电话多写信，见信如面啊！可是你写的家信却比你回家还少，每回我收到你的信比收到你的汇单更高兴，那信里的亲切问候总比干巴巴的汇单数字慰贴人心，别以为寄钱回家就是尽了孝心。

　　你是作家，写家信应该最得心应手，如果你嫌写回家的文字没能发表赚不了稿费，那么这些你寄回家给我们补身子起楼房的钱再奉还给你，就当我们为你买的邮票发的稿费，我可不想再咒你妈又病危一场，切切！

　　

父字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载《女性天地》杂志2002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