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花信匆匆度》赏析
(2024-10-02 18:3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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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词俞樾金缕曲咏落花 |
金缕曲
俞樾
次女绣孙倚此咏落花,词意凄惋,有云“叹年华我亦愁中老”。余谓少年人不宜作此,因广其意,亦成一阕
花信匆匆度。算春来、瞢腾一醉,绿荫如许。万紫千红飘零尽,凭仗东风送去。更不问、埋香何处。却笑痴儿真痴绝,感年华、写出伤心句。春去也,那能驻?
浮生大抵无非寓。漫流连、鸣鸠乳燕,落花飞絮。毕竟韶华何尝老,休道春归太遽。看岁岁、朱颜如故。我亦浮生蹉跎甚,坐花阴、未觉斜阳暮。凭彩笔,绾春住。
俞樾次女绣孙生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十六岁时归嫁杭州许子原,光绪八年(1882)卒于夫家,年仅三十五岁,有《慧福楼幸草》存世。由本篇词序可以推知,她“咏落花,词意凄惋”的原倡当作于出阁前的这一二年间,其时俞樾四十三四岁。
绣孙词以落花为咏写对象,自难免多愁善感。父亲为了避免蹈其覆辙,在笔下将落花径作为已然之物而非观照之物。
“花信匆匆度。算春来、瞢腾一醉,绿荫如许。”这首词开头三句是说,如今这番番花信都已过去,朦胧一醉之间,绿叶成荫的初夏已代替了春天。
一春连同春前的一个月,有二十四番花信风,每五日都有新的花种吐放,当然也不断地制造着落花。“花信匆匆度”数句,同李煜《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叹惋同一机杼,但态度截然有别,在这里是作为一种叙述、一种认可而出现的,目的在于以强调流光的飞逝,来说明眷恋春花的无谓。
“万紫千红飘零尽,凭仗东风送去。更不问、埋香何处。”接着三句是说,一旦万紫千红的花朵枯萎,东风只负责把它们吹下枝头、送上一程,再不管残骸的归宿。
这三句,回顾了春花的命运。这又是从自然的无情来说明世人多情的无益。
“却笑痴儿真痴绝,感年华、写出伤心句。”这二句是说,痴儿若为之伤心是痴绝之举,是感叹流水年华写出的伤心之句。
这是物理之常,痴儿的痴绝之举,值得父亲莞尔一笑的。
“春去也,那能驻?”上片歇拍二句是说,春天去了,哪里能够驻足得住的?
下片继续从人生的角度说理。
“浮生大抵无非寓。漫流连、鸣鸠乳燕,落花飞絮。”换头三句是说,人生如寄,更不要说眼前的鸣鸠乳燕,落花飞絮。
在这一前提下,不仅作为思想主体的人是暂时的,而且受观照的客体也处于“寓”的地位,所以眼前的鸣鸠乳燕,落花飞絮,即使除却了春愁的成分,也不值得过于较真。
“毕竟韶华何尝老,休道春归太遽。看岁岁、朱颜如故。”这三句是说,毕竟春景何尝老去,岁岁春天容颜如故,故不必叹息春归太匆匆。
退一步说,作为寓体的春景还有循环重复的一面,故不必叹息春归太急遽。
“我亦浮生蹉跎甚,坐花阴、未觉斜阳暮。”这二句是说,我也是浮生蹉跎之人,坐在花荫下,没有觉得斜阳已经到了暮晚时分。
“凭彩笔,绾春住。”末二句是说,凭借着彩笔,把春天留住。
因此“蹉跎”也好,“斜阳暮”也好,只要视而不见或觉而不惊,一样不影响自我营造精神空间。自不必叹年华或“愁中老”。
附录:金缕曲
俞樾
次女绣孙倚此咏落花,词意凄惋,有云“叹年华我亦愁中老”。余谓少年人不宜作此,因广其意,亦成一阕。
花信匆匆度。算春来、瞢腾一醉,绿荫如许。万紫千红飘零尽,凭仗东风送去。更不问、埋香何处。却笑痴儿真痴绝,感年华、写出伤心句。春去也,那能驻?
浮生大抵无非寓。漫流连、鸣鸠乳燕,落花飞絮。毕竟韶华何尝老,休道春归太遽。看岁岁、朱颜如故。我亦浮生蹉跎甚,坐花阴、未觉斜阳暮。凭彩笔,绾春住。
注释
瞢腾:朦胧迷糊。
遽:疾,速。
蹉跎:失时,虚度光阴。
绾:旋绕打结。
作者简介
俞樾(1821~1907)字荫甫,一字中山,号曲园,又号绚岩。浙江德清人。清道光三十年(1850)进士。授编修。外放河南学政,以事罢官。寓居苏州,葺曲园,专意著述。尝主紫阳、求志、清溪、龙湖诸书院及诂经精舍讲席。精研经学子学,为晚清名儒。工诗词文,于俗文学亦有兴趣。其文简洁雅驯,骈散皆能。其诗似袁枚,如水流花放,纯任自然。其词开朗豁达,直中有曲,平中见奇,趣味盎然。有《春在堂全书》、文言小说集《右台仙馆笔记》、传奇《梓潼传》。词集名《春在堂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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