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姐失望无边，颤抖得问“真实得回答我，你爱过我吗？”

或许殷红委婉些回答，也会安慰玲姐的心。

可她没有，竟歇斯底里地大叫“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早就感觉到你不正常，你不是女孩子！”

 

不知道是怎么离开406宿舍的。

迈着僵硬的步子，行尸走肉般。怀里抱着她送给我的书，花花绿绿的时尚报纸紧紧得裹着。

外用崭新的发带打成简单的结。颜色依旧是她喜欢的玫瑰红。在伤心，绝望的痛楚里，玲姐还不忘自己喜好的色。这份坦然淡定，我一生都难以触及。

 

时下严冬，寒风刀子般刺划着我的脸庞，半裸露的双手。

我胡乱地松开马尾，企图用披散在脖颈，脸颊的发来苍白得抵御这冷酷的冬。

恍惚中，我听到风的呼啸，仿佛玲姐凄厉的哭声。

本就阴沉沉的天气，黄昏的到来，更添加了它的灰暗沉寂。

 

此时的小河是什么样子的？我鬼使神差的，带着这个问号。步履跌撞地向外挪动。

风撕扯着我的发，钢绳般抽打着我的脸。泪水悄无声息的低落，乱溅在风中。

再扑贴上我的脸，唇，咸咸的，涩涩的。

 

模糊的视线里，我捕捉到那椭圆的石，上面冻结着霜花。原有的松青色显得灰白。

紧挨着的是那块菱形的石。那个美丽的春，醉人的夏，在散学的黄昏，我和玲姐曾在这里温馨得度过。

记得她利索得脱下鞋子，卷起裤卷，在小河的潜水区嬉笑着撩起水花儿，天真活泼，和她的块头，

形象格格不入。

 

也曾盯着小河水，淡淡的问。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想我吗？顽固得盯着她，我反问到，

会吗？她便笑了，起身捡起块儿小石子，一个转身，扔到好远。石子蹦跳着，激起数几个漩涡。

一切都如同在昨天。

 

面前的小河，已结了厚厚的冰。

岸边枯黄的野草，抵不住风的强势，狂乱得摇晃着脑袋。

 

冥冥中，似乎看到玲姐俏皮欢笑着滑行在冰上，向我不住地招手。幻觉，此时如在梦魇中。

那一身身男人装背后，竟是一颗脆弱敏感，玻璃做的心。

童稚的心，难以理解玲姐畸形的爱。为何会用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她叫殷红。那个曾蔑视得上下打量我的女孩子。

初次的相遇。玲姐便喜欢上了她。美丽如花，却又高傲如公主。

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玲姐有了好多和她独处的机会。

 

单纯心细如丝的她，只知道去对她喜欢的人好。

于是，每天跑食堂去给她打甲等菜，固执得给她洗衣服，买讨她喜欢的东西。

轮到她值日，玲姐包揽了一切她应该干的活儿。

 

或许无私的付出打动了她。她开始理所当然的使唤玲姐，如对自己家的女仆。

放肆得提一些出格的要求。如让玲姐背着她飞跑，说是喜欢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整个高中部的女生都已经熟悉这种看似滑稽的游戏。但，都是女生，便也没有流言飞语。

玲姐无怨言。甚至还有盈实的幸福感。

 

漂亮的女孩子总不乏追随者。

殷红的身后，又有多少俊男靓仔。最让她心动的是成。

终于，经不住三招两式的主攻。殷红投降了。乐颠颠地把成送给她的八音盒在宿舍炫耀。

精致的心形，浪漫的米黄色，上镶嵌着一束夺目耀眼的玫瑰花。

 

蜂拥围成一圈，啧啧叫好。多是羡慕，甚至嫉妒。

只玲姐一人没有围过去。在宿舍的一角，她如坠深渊。

当时的我难以理解玲姐的感受。但我现在明白，玲姐一直都在扮演着男人的角色。

骨子里，她的心是男性的。

 

刚强的女人，也有脆弱犯傻的一面。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玲姐把殷红堵在了教室的角落里。

悲痛得祈求她给成分手。才品尝恋爱甜蜜的红，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殷红只吓得流泪，不停地摇头。

 

玲姐失望无边，颤抖得问“真实得回答我，你爱过我吗？”

或许殷红委婉些回答，也会安慰玲姐的心。

可她没有，竟歇斯底里地大叫“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早就感觉到你不正常，你不是女孩子！”

 

那一刻，玲姐崩溃了。冲动得抽出早已备好的水果刀。抵在殷红的喉咙处。“说，你爱我！快说！”

殷红退缩了，在玲姐的胁迫下。

 

直到今天，我仍认为玲姐是傻的，在感情上。

为了得到违心的三个字，为了聊以安慰她受伤的心，

为了掩盖心底的自卑敏感。她迈出了愚蠢的一步。

 

第二天，殷红便告到了校长办。

结果可想而知。强令退学！

 

一向坚强独立的玲姐，就这样离开了学校。

以她的多才多艺，以她的顽强毅力，以她的优秀俊朗，她本可以很顺利的考上大学。

可一切都太晚了。

 

面对着冬日的小河，我哆嗦着。再没有人握住我的手，用她的体温温暖我。再没有人坐在我身边，高声唱《水手》，再没有人往我碗里夹鱼块，肉片。再没有……

 

干瘪瘦长的冬天，我将如何过？来年的春天，玲姐，你回来吗？在小河边，我还要坐在那椭圆松青色的石上，另一块留给你。玲姐，我等你！

 

这一切都是当时玲姐宿舍的室友告诉我的。凭照我对玲姐的了解，记录下来。

真实入骨，甚至有据可查。当然，为了玲姐，我不能允许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