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老余的教师节》被《小小说选刊》2008年22期转摘了,与以往不同的是,样文下,还附了编辑的一篇点评,全文抄录如下:
<习武点评>:
文章让我们心酸。其实是马德的老余让我们心酸。
本刊选过马德的好多篇什,印象中,这些篇什大多是写小人物的,字里行间的悲悯与同情让我们心动。
严格地说,马德的这些篇章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小小说,马德在他的文章里总是非常轻视情节的作用,他只写他的人物,他用雍容沉静而又异常质朴的语言把一个又一个人物呈现在我们面前。更为重要的是作者用他的笔异常深刻地触到了人物的内心深处,他用从人物内心深处抽象出来的东西打动读者,他就像用一根银针去轻轻拨动读者的心弦,而那拨动,都是关键处,而又在娓娓叙说中,不着一点儿痕迹。
这样说,马德就和别的作者不一样了。真的,从心里佩服马德。同时,也从心里替老余高兴,一个长长的冬天,都有红红的炉火在屋里,心里暖和呀。

(我查扉页,才知道,习武是责任编辑程习武老师。谢谢程老师,您过奖了。是的,《小小说选刊》曾经转摘过我的一些文章,更多的时候,这些文字都不像小小说,但眼界宏远而沉静内敛的《小小说选刊》以及她的编辑们,纳众芳于一园,却又不拘一格,也容稗草摇曳,使我的文字,得以与更多的读者见面,谢谢杂志,以及可敬的编辑们。)
附原文:
老余的教师节
马德
我那时在一所偏僻的乡中教书。
学校不大,仅两排房。房后是一条公路,公路穿过山,那一面,就是山西的地界了。
学生不多,老师也很少。大多数老师是周围村庄的,放学后,基本上都鸟兽散了。住在学校里的,除了我们两个离家远的老师,另一个人,就是老余了,他得看着学校。
老余是学校的代课教师,据说曾经教过一段时间政治。后来,归属总务处,主要负责敲钟。老余并不老,最多40岁,但罗锅,而且说话气喘,说几句话,要喘半天的。他从什么时候来学校敲钟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钟敲得很准时,有一天,哗哗的下大雨,我们都以为下课的钟声将会省去了,时间刚到,下课的钟声便顽强地响起在瓢泼的雨声中,大家看去,老余披着块塑料布,弓着腰,站在钟底下,他的姿势,像一尊雕塑。
不大的学校,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转眼到了9月,校长征求老师们的意见,教师节怎么过。大家说,就按去年的来吧,去年就挺好的。去年怎么过的呢?学校拉了一拖拉机面煤,分给了老师们。这里距山西近,一拖拉机面煤,也值不了几个钱。但一冬天的炉子里,就有的烧。校长说,就按你们的来。
没几天,一堆面煤就堆在了操场上。总务处的几个人很认真地开始分煤,一个老师一小堆,谁也不例外。校长最大度,还没分完呢,他就说,你们先挑,你们挑完,剩下的那一堆就是我的。
在那样偏僻的地方,校长也是好校长。
我离家远,上百里地呢,这一小堆煤,也值不得弄回去,只好送了别人。但送给谁呢?论交情,我刚来学校不久,和谁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总得找一个人吧,我想到了老余。在我看来,把这堆煤给了罗锅老余,比给谁都合适。
我和老余说了自己的想法。老余连连摆手,说,我怎能要你的呢,你要弄不走,先放在学校闲置的库房里,我给你看着。老余很认真,一边喘着,一边和我说。我好说歹说,老余就是不要,说,你还是给家里拉回去吧,这东西,谁家里都需要。
他还挺固执的。
接下来,老师们开始往家里拉煤。一般都是手推车,也有套着牲口车来拉的。气喘的老余手推不了,他央求他的侄子套着牲口车来帮他拉,但始终不来。我们几个年轻老师一商量,决定帮着老余把煤推回去。我们找了一辆板车,分几次把老余的煤送到了他家,其中,也包括我的那一堆。尽管他一再阻拦,但他气喘,哪里阻拦得了我们。
就是那一次,我才知道,老余的家里,除了一个老母亲,还有一个没有嫁出去的同样气喘的妹妹,而老余,也一直单身到现在。一家人,就靠老余的那点单薄的工资支撑着。
那年的教师节,老余很快乐,见了谁,都热情地打招呼。虽然依旧气喘,但满脸的褶子里,多了不曾见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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