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犇已经十四个半月了。这一年多，一直很想找个理想的日子，有个放松的心情，细细地想一想怀胎十月的那段日子。在忙碌和琐碎中，那种被营养和期待所充盈，那种被别人和自己所重视的日子，显得尤为珍贵和遥不可及。而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一点点适应妈妈这个角色，那段日子又显得与自己和孩子的生命那样密不可分。

    发现生命迹象已有40天

    08年6月的最后一天，B超单显示出一个椭圆型的小豆粒儿，据说它已经存在40天了。一时间，意外、茫然、惊讶、回避……许多说不清的陌生感受涌上心头。之前半个来月的恶心、嗜睡、疲惫，一下都找到了根源，当晚便立刻觉得“病情”加重了。第二天，知道一种全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至少，一种全新的心情就要开始了。可是怎么开始？还是茫然。于是又去医院，这一次是产科。回来后，吃叶酸，买防辐射服，换宽松衣服平底鞋，关注各网站的“育儿”、“亲子”、“母婴”。才知道，吃药、喝酒、喷香水、烫头、高跟鞋、熬夜、奔跑、生气，这些都是不利于早期胎儿的事情。可是，妈妈不知，孩子莫怪！

    准妈妈快乐同步三人行

    之前的一个月，好友陈意外成了准妈妈。之后的一个月，好友宋计划成了准妈妈。本来就经常相聚的三个人，因为同样的处境和话题，聚会更加频繁了。这件事想起来确实很神奇。也许，孕气也是会产生一个磁场的。于是，三个准妈妈一起去吃有食欲的东西，一起分享新鲜的感觉比较微妙的变化，一起晒太阳幻想着孩子的样子，一起买衣服和十字绣，一起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去产检……从暑假的炎热到初秋的温暖到冬季的蹒跚，三个变化中的准妈妈是一道天真而庄严的风景。09年早春，我们的孩子乔乔、犇犇和芃芃相继出生了。有着和妈妈们相似的样子和表情。不知以后，他们会不会也成为朋友，至少，彼此关注着快乐成长。

    难以置信的量变和质变

    在最初的三个月，正值夏季，总是喜欢吃一些清爽而酸的食物，像葡萄、西瓜。过了那三个月，感觉好多了，渐渐地爱吃很多东西，香的，甜的都喜欢。只是营养的概念会时不时跳出来，成为衡量吃与不吃的决定因素。意念是很重要的，那时居然常常感觉有营养的东西好吃，没营养的不好吃。到了后来，疯狂地喜欢甜食，又甜又腻的蛋糕、香蕉、奶茶，大口大口地吃很多，还总是感觉饿。于是，体重从正常时的90多斤，疯长到150来斤。现在想来，那将是多么惨不忍睹的一个过程。好在，那段日子，极少和以前的朋友见面，所以也极少有人见证这一变化过程了。

    名字的确定和性别猜想

    四个多月时，据说要给宝宝起个小名了，以便经常和它说话，给他讲故事。因为是在牛年出生，想到“牛牛”，觉得这个名字会有很多人叫，便说起三个“牛”，查了查字典，确定了读音和意义，“犇犇”就这么确定下来。故事倒是没有讲过两次，却很便于提起这个小东西了。

    在起初的日子，并没有细想过它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似乎它只是一个小生物，那种可以忽略性别的可爱小动物。后来，根据目测、反应、B超等都认为是男孩儿。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完全认为犇犇就是男孩儿。而感觉上它应该是个男孩儿，淘气而卡通。但它依然是个悬念。直到躺在手术台上，听到医生说“男孩儿”，才算确定下来。顺便说一句，那些目测还有根据反应来判断，无所谓准不准。其实自己的感觉往往会很准。

    感受生命的神奇和惊喜

    9月初的B超，不经意地在黑白屏幕上看到一个大脑袋的家伙在在乱动，好像还有一条小尾巴。那一刻十分惊异。它已经不是40天时那个绿豆大的小点点了。接下来是9月4号的早上，忽然感觉肚子里动了一下。尽管没有一点准备和经验，但直觉能够断定，是犇犇在动，因为那和所有的感觉都不一样。隔了几天，它的动作频繁起来，像小爪子在挠。同时到了检查的日子，听到了它小火车一样的胎心音，强烈而有力，就像奔跑的火车在匀加速，似乎就要响起响亮的鸣笛。后来的两次B超，便可以模糊地看到犇犇的样子，医生说他挺着大脑袋，是个好动宝宝。还有它不断地长大，把肚子撑得越来越大，时而鼓一个大包，像是脑袋，时而又把一侧撑得变形，可能是小后背。一天里有无数次能够感觉到他的拳打脚踢，还会经常一拱一拱地打嗝。还有两三次，在生气的时候，发现犇犇居然一声不响，好半天都不动一下。而过后，他会比往常更加活跃地翻动，似乎也那么不安。

而犇犇出生时，那响亮的哭声让人惊讶，以为那是个很大的产房，同时出生了好几个婴儿呢！

    那些知识和自学的事情

    因为什么也不懂，便总是上网看各种孕期知识。所以总是提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需要注意什么问题。而犇犇是一个非常按部就班的孩子，无论是根据大小测日期还是根据反应看进程都是很准确的。因为对这些事情比较关注，渐渐懂得了化验单上符号、术语和数据的意义，还喜欢比较很多的数据，就像后来犇犇出生后也愿意关注他和同龄孩子的成长指标一样。

    自己总结的：胎心率总是偏低的宝宝男孩儿居多，反之女孩儿居多。而肾盂分离的宝宝中，男孩儿居多。当然，这只是一个概率，不过自认为相对准确。数据嘛，有兴趣的话可以研究一下。

    再也不会有的惬意时光

    那段日子真是悠闲啊。主要是在心理上给自己放了10个月的假：在这10个月里，任务就是壮大这个孩子。每天上上课，看看书，上上网，吃吃东西，逛逛街，聊聊天，睡睡觉……虽然身体一天天沉重起来，而心情却总是轻飘飘的。可惜，那时不懂得珍惜，总是盼望什么时候能生啊，什么时候不再挺着大肚子。也许，这是每个准妈妈都有过的急切盼望。在绣十字绣的时候就想，下一次再有绣花的时间和闲情时，恐怕将是退休之后了。那时也知道这种日子不会再有，但只是理论上的理解。至今，才是深入骨髓地感悟。

    很多人都说，孕期会闻到一般人闻不到的味道，那些腥味什么的倒是没有特别感受到。但是有一次，已经是花落的秋天，走过动植物园的一片树林，居然闻到了从未闻到过的花香，那是一种安静而奇异的香，像当时的心情。

    其实，好的心情才是给宝宝最好的营养和胎教。

    只有准妈妈知道的担心

    也许有知者有畏吧。因为知道了那些知识，便开始担心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得知怀孕担心流产，三个月前担心发育停滞，第四个月担心唐氏检查出问题，五个多月B超筛查担心有畸形，六个多月担心缺钙发育不好，七个月贫血赶紧吃药，八个月又一次B超提心吊胆，九个月担心胎心率偏低，生产之前担心缺氧、脐带绕颈……看，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居然能够用术语一一表达出来。可是这种担心是用术语无法传递的，准爸爸和其他人也许能够了解一点儿，却未必能够感受得到。

    犇犇第一次B超排畸时，医生便说：“先出去走走再回来！”一句话似乎天都塌了。后来才知道是位置不好，看不清。因为那个“肾盂分离”和“侧脑室后角宽”的两个数据，恨不得查了所有的资料和答疑帖子，现在自己都能讲解和写论文了。

    也许真的像芃芃妈说的那样：“当孩子还是一个受精卵时，对他的各种担心就已经开始了。”

    其实，真的很难一点一滴地回想起，那种感触似乎日益遥远，只是一种画面，定格在记忆中。只是，当再喝到水溶C柠檬汁时，再看到南湖那蓝色的椅子时，再闻到卖烤地瓜和奶茶的浓香时，再遇到穿着背带裤脸上有安静神情的准妈妈时，那段日子独有的味道才会油然而生，弥漫开来。

    只是，当孩子一天天长大却越来越离不开他时，当生活的琐碎容不得年少的风花雪月时，当发现和自己有着至深缘分的只是孩子时，才知道，一切的过渡都是那值得珍重的10个月。以前，一直不能接受“虚岁”理论，不理解为什么一出生就已经是一岁。现在才知道，那10个月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是一个真切的开始和成长，绝对不能够忽略不计。而对于另一个人，却是生命里不可缺少又不可逆转的一段幸福时光。

    后来，忽然想起，在08年的五月某天，家里的窗台上曾经落了一只黄色的小鸟。当时隔着玻璃窗和它对视了好久。见它没有害怕的意思，轻轻地打开窗子，用相机照下了它。关上窗户，好久，不知为什么它还没有飞走。感觉很神奇，又怕惊扰它，于是不去看它。过了一会儿，再看去，它已经不在那儿了。

    一直记得它。

    很久以后，较真似的想算一算犇犇的生命迹象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就是在那几天——小鸟落在窗台上的那几天。也许，那只小鸟就是我的犇犇。他告诉妈妈：“我要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