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攸县乡下，结了婚的女人一般被唤作“婆娘”。

   第一次带新婚的妻子回老家，遇到老乡很是自豪地介绍：这是我婆娘。妻子很吃惊的看着我，很不领情，场面极为尴尬。她一时竟顾不得和老乡道安，眼睛瞪着我，我是婆娘吗！

   我说，这是攸县人对已婚女人的习惯称谓。你想啊，你现在是我的老婆，再过几年生了小孩，你就是孩子他娘，综合一下不是“婆娘”是啥？后来我这个女婿去汨罗，在街上遇到一对妇人在骂街，她们互相指着对方骂“婆娘”，原来“婆娘”在汨罗一带是泼妇的意思。

   家住攸县网岭乡下，十六岁出门上了大学，离开家乡的时候应该算涉世不深的年龄。后来一直在省城工作，很少回家，等我回到离开很多年的家乡，尤其是到了很少去的攸县县城，总会惊叹日新月异的变化。可变化了的不只是农民的住房、乡村的道路、小城的面貌、人的观念，街上红男绿女的穿着，还有不断翻新的名词，包括人的称呼。一天，我们夫妻俩陪着我的妈妈在街上散步，偶尔碰到一个多年没有见面高中同学，一阵寒暄，他突然问我，老娘也一起来了吧。我赶紧拉着我妈妈的手说，来了来了，同学竟莫名其妙。后来我才知道，这一次攸县的“老娘”指的又是老婆。

   有一次，儿子的英语没有考好。我在教育开导儿子如何学英语，妻子却酸溜溜地说，记住单词容易记住用法就难咯。在中国，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土著国民，做了几十年的攸县媳妇，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老婆还是老娘。

   我说，反正是“婆娘”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