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龙贵   

     9月24日，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案开庭审理。在最后陈述时，刘铁男连用四个反问表达自己的悔恨之情，“我每每看到起诉书，都在反问我自己，这是我吗？怎么会到今天？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这是哪里呀？我怎么会堕落成这样呢？”随后情绪失控痛哭流涕，承认自己对违法违纪存在侥幸或者明知故犯。（《新京报》9月25日）

    官员落马前各有各的不同，落马后则大多是相似的。最典型的一幕就是在法庭上的忏悔：从辜负组织的信任和栽培，到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从痛陈自己的罪责，到表达深深的悔恨之心……内容大同小异，表情却是极度丰富，情到深处，往往还伴随着痛哭流涕。

    很多人对这种煽情的表达不屑一顾，甚至认为是一种拙劣的表演。但即使是一种表演，也未必没有思考的价值。譬如刘铁男的这句“我怎么会堕落成这样”？谁来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当然是刘铁男本人。滥用职权的是你刘铁男，贪污受贿的是你刘铁男，甚至把儿子拉下水、“并肩作战”的也是你刘铁男，你不清楚谁清楚？刘铁男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疑问，不是矫情，也未必是装愣充傻，而是表明，不到东窗事发的这一天，很多腐败分子根本就不会幡然醒悟，意识不到自己在堕落，甚至把这种堕落当成了一种成功、一种能力的象征。这一方面是因为腐败利益太有诱惑力，来得也太容易，另一方面则源于不受约束的权力所带来的一种错觉，以至于官员沉溺于其中而无力自拔。腐败如温水煮青蛙，又如一辆没有刹车系统的列车，如果不从一开始防范，后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甚至连腐败分子自己都会大吃一惊。

    “我怎么会堕落成这样”，事实上也可以解读成“他凭什么能堕落成这样？”根据检方指控，刘铁男于2002年至2012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单独或与其子刘德成共同非法收受他人给予的财物，共计价值3558.3592万元。而在此期间，刘铁男的权力却越来越大，职务越来越高，所任职的岗位越来重要。这种边腐边升的怪现象，无疑是加速其堕落的催化剂。

    2012年12月6日，媒体人罗昌平曾在微博实名举报刘铁男。当时，刘铁男属下的国家能源局官方机构曾作出了举报内容“纯属污蔑造谣”的辟谣，并表示“正在联系有关网络管理部门和公安部门，正在报案、报警，将采取正式的法律手段处理此事”。现在看来，这当然是一个笑话，但也表明，在权力独大的情况下，至少对刘铁男的内部监督已在失去效用。而像刘铁男这样已经达到一定级别的高官，事实上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

    “我怎么会堕落成这样”之问也再次强调了一个反腐常识，那就是反腐败不仅要着力于事后的打老虎、打苍蝇，也要从源头防起，从最早的堕落、最初的腐败防起。刘铁男在庭审中说，“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应该做两袖清风、心无旁骛干事业的人。我以前确实是这样一个人，贪腐行为害了我自己，害了孩子，毁了家庭”，时间不会倒流，刘铁男也没有机会重新来过，但他的“堕落”轨迹却可以成为所有官员的镜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