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上好一堂聚焦与沉潜的语文课？

撑一支长篙，向文本更深处漫溯

鄢凡静

谭老师的“聚焦和沉潜”理念，即聚焦文本核心处，以小见大，以点带面，教学生一望不可知的东西。

根据今日学习感受，以及我自身的实战经验，我认为首先应找到解读文本的小支点，小到标点、人称、虚词、意象，大到段落篇章、人物形象、情感主旨，做一个“寻章摘句老雕虫”；其次，大量阅读相关资料，但在引用时一定要克制，以免给学生造成不必要的负担，即“把课备厚再备薄”；另外在学生活动的设置上也要多下功夫，谭老师说，文本解读的内容不是我们要上课的内容。我觉着这就好像做菜，文本解读就像每个人对原材料的理解，如何让这些原材料变成一道美味佳肴，让学生能够多吃一些呢？需要进行一定的加工，即“活动加工出奇效”。

一句话，提高自身的文本解读能力，在恰当的学生活动中，带领学生游走于文本深处，提高其审美鉴赏能力，这就是聚焦沉潜的意义了。

一

寻章摘句老雕虫

01  特别关注反常处

作家是非常“狡猾”的，他们往往想告诉读者什么，却又不明说，总让读者到字里行间去琢磨。所以，文章反常处，既见作者功力，更见读者眼力。

谭老师课例《蒹葭》中，就提到，“为什么希望渺茫还要苦苦追寻？”这循环往复的追寻正是作者匠心所在，通过锲而不舍的“从”，方可见出主人公之矢志不渝；李怡溦老师课例《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问到：“寿镜吾先生这样一个迂腐固执的先生，为什么鲁迅却要写文章怀念他呢？”方能体会其深沉的怀念；杨静老师课例《周亚夫军细柳》开篇即问到“没有任何战绩，周亚夫何以被文帝称赞为‘真将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直击人物形象；刘诗琴老师课例《木兰诗》中说为什么木兰敢不计后果，对伙伴表明女儿身份？原来揭示了木兰女儿身份走向了个人体认向社会体认的转变……

这些问题不仅能激发学生的思考，就连作为语文老师的我，也被深深吸引住了。

想到《昆明的雨》，汪老的标点也有反常用法，如“乍一看那样子，真叫人怀疑：这种东西也能吃？！”问号表疑惑，叹号表惊讶，这样奇特的组合却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作者的情感。还有“滑，嫩，鲜，香，”四个逗号连用，品味姿态如在目前。

又想到，今日我执教《石壕吏》，其实一开始备课所想并不是最终呈现的那样，而是当初上课时学生给我抛出的一个问题：杜甫为什么不出手相助？与“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济世情怀相比，这种“冷眼”未免冷漠了些，也太不“杜甫”了。可细思这一反常处，才发现，这正揭示了杜甫心中的矛盾痛苦的心情：一边是家破人亡的惨状，一边是国家急需征兵的现实，这就让他更受煎熬。而这样的“冷眼”在“三吏三别”中也并不少，如《新婚别》中有“勿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垂老别》中写“男儿既介胄，长揖别上官”，《潼关吏》中有“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因此，只有理解了这一反常处，才能说真正读懂“三吏三别”。

02  不可忽略寻常处

除了反常之处，寻常之处也不应被忽视。

谭老师在上《蒹葭》时从一个几乎未被大家关注的“宛”字着手，通过与“定”的可能性的对比，引出《诗经》“哀而不伤”的文学特色，还通过将核心意象“蒹葭”替换为“柳树”，道出了非“蒹葭”不《蒹葭》的理由。

杨静老师在《周亚夫军细柳》这一课中，最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处，是关注了“于是上乃使使持节诏将军……亚夫乃传言开壁门”中的两个“乃”，“乃”作为一个重要连词，在文言文的使用频率非常高，杨老师却通过这个寻常连词品味到了周亚夫“严谨”的形象特点……

这些细节，都启发我要关注文本中那些看似理所当然的字眼。因此，我下午在执教《石壕吏》时，关注到“幽咽”一词并无主语，同组的王亚芹老师提示我“啼”字可与“幽咽”勾连，从而生成了“哭声”这一核心概念。细细想来，杜甫真是很爱写哭声的，《兵车行》有“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有“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月夜》有“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春望》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哀江头》有“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可谓千杜一哭了。想到这些，我想今后对于老杜诗歌的解读，我又多了一个新的方向。

二

把课备厚再备薄

贝老师曾对我说，小初高阶段的作家诗人就那么多，如果把他们的全集及研究专著都看了，你的文本解读就打通了。虽然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但是作为有限的语文生涯中一个“宛在水中央”的伊人，又有何不可呢？

还记得读研时要修一门课，叫《唐诗宋词鉴赏》，上课的胡老师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刻。他说：“怎么样上好一堂诗词解读课，无非从文献到文学到文化。”我的课程论文选择的是叶绍翁《游园不值》，查阅了大量的原始文献，发现在后世流传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版本，于是爬梳文献、顺藤摸瓜，终于可以给出一个答案。然而在授课时，我只一味“显摆”我的工作量，全然忘记“文学”这一层面对诗词解读的意义。

倘若回到那时，我定会做些取舍。现在我也终于明白，要把课备厚再备薄。

因此，我对谭老师所讲的，“引用史料要克制”这一点深信不疑。想要读出一篇文章、一首诗词的厚度，无可避免要使用史料，或是同辈作家的作品，或是同风格的作品。我也会克制的引用史料，比如“以诗解诗”的方法，例如在讲白居易的《卖炭翁》，时间充裕的话我会补充《卖花》和《轻肥》，更能见出白居易乐府诗篇末对比的特点；再如《念奴娇·赤壁怀古》就必须得知道一点赤壁之战的背景知识，否则不会懂得苏轼“早生华发”的自哀……

我想，在由厚到薄的过程中，如何取舍，还需要修炼一双慧眼。

三

 活动加工出奇效

这是我现阶段最为薄弱之处，就是在设计学生活动时总觉得没有抓手，今天听课收获颇多。

01  朗读还可以这样？！

两年来，我在设计学生朗读方面十分懈怠，甚至自己也觉没趣，是能躲就躲。今天谭老师授课《蒹葭》，二重读、三重读，给我惊呆了，原来朗读还可以这么玩！在三重读中，也让学生体会到了《诗经》重章叠句的特点。受教受教！

02  仿写还可以这样？！

今天谈到让学生仿写《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不必说……更不必说”这段时，我感觉很羞愧，因为我从前设计的仿写，都是想到哪写到哪，全然没有考虑过后续效果，只享受了学生当下虚假的创作高潮，并且时不时还要发朋友圈沾沾自喜。我真服了我这个家伙。

03  原来这个叫还原法？！

谭老师《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课例是我非常熟悉的，我在授课时绝大多数设计都借鉴了这一篇。当时教室中此起彼伏的“唉”的确很容易将学生带入愁苦连天的情境中去。李怡溦老师《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那处仿写，更是直观地将我送到那个温良的寿镜吾先生手中了。那么，许多课都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还原真实的文本情境，我突然想到在教《活板》时，我创设的情景是“穿越开店”，那节课上得不咋地，可能是文本之外的东西太多了。忏悔。

04  补白是读写共生的桥梁

谭老师今天呈现了很多自己和学生写的课本诗，其中我最喜欢的一篇是《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的《横》。有时我也写一点，但是写的不多，学生写得更少。但我仅写的那些，好像都是出于我备课时进入的一种类似心流的状态，才有了创作的欲望。如我教完《背影》写了一篇类文，今天在现场也写了一点《石壕吏》的补白，那是我的灵光一现，期待今天过后，我的灵光不会湮灭。

撑一支长篙，向文本更深处漫溯。

这就是第一天所有的感受了。感谢谭嘉慧老师、黄寒隽老师及第三组小伙伴对我的帮助，感谢不断前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