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中午,天有一丝凉风,街边法桐树上的蝉唱得很悠扬。
阿三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家门口,身子摇晃的幅度并不大,看样子他没有怎么醉,只是酒有点高了。事情不多的人,夏天喝点酒并不是什么坏事,酒后至少可以安静地入睡。今天中午,又是阿龙做的东。尽管结帐时,阿三也做了起身掏钱的姿态,但那只是个做作,是虚的。近期,阿三手头有点紧,打工的那个小企业经营不善,垮了。但工资却不会不给的,只是迟用两天而已。如今的大环境,也就是政策向好,谁也不敢赖工人的血汗钱。老板说了,工钱等几天就发。酒菜钱是五十六块,店家收五十,阿三衣袋里只有二十块钱,怎么能够呢?阿龙又一次付了帐,尽管阿三酒有点高,但阿龙付了帐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续三次让阿龙做东,从哪方面都说不过去。转而又想,自己和阿龙自小就是在一起玩耍的好兄弟,从未计较过什么,付就让他付了吧。
两人是好朋友,阿三有什么话总喜欢对阿龙说,阿龙有什难处也常和阿三商议,尽管后来阿龙考上了市里的一所大学,但阿龙毕业回阳湖县城工作后,从来也没有小看过他这个靠做苦力养身的穷哥们,想起这些,阿三心情平和了许多。阿三想,等工资下来,连续请阿龙几次,这人情也就补上了。
平时和阿龙在一起,兄弟间经济往来阿三还是注意的,自己虽穷点,但从不有意沾靠阿龙,闲暇在一起喝酒,结帐时虽会发生你争我夺的现象,到最后基本上还是一人付一次,双方开支的还是差不多。
阿三大咧咧地掏着钥匙,钥匙刚插进锁孔,低下头来的阿三发现脚下一张纸样的东西被风吹正在脚下地面上滚动着,仔细一瞧,是一张十元钱的纸币。这张纸币也不知是自己刚刚取钥匙时带出的,还是从别处吹来的,此时的阿三一定说不清楚。在阿三辨认出那是一张钱的一瞬间,风已把这张票子吹向了街边。阿三的手忙离开钥匙,人向票子追去。那毕竟是钱,何况近来手头又不宽余。当阿三拾起票子,抬头起头来,他已到了离他家门二十多米远的彩票点的门口,看着手中的十元票子,阿三笑了,移步向彩票点走去……
“来!22选5的,十块钱,随机……”彩票点内有两男一女,谁都没有理会阿三进屋,不用说两个男的是顾客,他们正有滋有味面对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在说道着什么,女孩很漂亮,她坐在彩票机旁,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她一定是老板,阿三大声地吆喝着,拿着十元钱的右手向女孩伸了过去。
阿三买彩票滴滴拉拉已经好多年了,每次买的并不多,也就十块钱吧,起先玩的是七位数,他企求哪一天能中个500万的特等奖,或许就能改变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命运。然而事与愿违,零零碎碎买了二年,花了一千几百元钱,除了中过两次五元钱的小奖外,身边落下的就是那一百多张花花绿绿的彩票纸了。后来听别人说,玩七位数中奖率低得很,阿三开始玩起了22选5的。没想到,这种玩法也不行。半年中,阿三又花费了五百多元,五元一次的小奖倒是经常中,但大奖连影子也没有。钱花了,几乎什么未得到,去年寒有一天,阿三突然醒悟,彩票是富人玩的,也许自己这辈子就是个苦命,命不该富,何况又有“老天不会无故掉馅饼”这句话呢?他决定不玩了,后来再也没有沾彩票点的边,已经有半年多了。今天或许是酒高了,把过去的教训给忘了。彩票买了,阿三想起自己的钥匙还挂在门上,没有再停留转身出了门。
“吱,吱……”进家门在酒精的作用下,阿三和衣倒在了床上,当他被手机的铃声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六点了。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阿三,淮河底来了几船麻包,从船上背到车上,一块半一包,你去不去……”是一位认识的工友,他知道阿三近期歇业在家。
“去,我去!我一定去!我马上就到,千万要算我一个……”阿三喜出望外,大声答应着,下床慌忙穿鞋。当然了这是一双解放鞋,扛包必须穿这个,鞋带未系阿三就推着自行车冲出了家门。
能不去吗?男人手中没了钱,这日子可不是好过的,身上没钱做什么都没有底气,被人知道了,更会被看不起,何况自己还欠阿龙三顿酒的人情?难道下次还能再让人家掏吗?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样好意思?
“唉!累死我了!”晚上九点多,阿三从河底做完了事,回到了小屋,身体就像散了架似的。一天扛了一百二十趟一百多斤一捆的麻包。扣除了两顿饭钱,净赚一百六十元,发财了。但这发的财付出的却是阿三巨大的体力和劳累,老百姓一个,没有付出又哪来的钱呢?穷人要生活得好一些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钱到手了,应该兴奋,但却没有,今天他着实太累了。一百多斤一包,一高一低,一上一下,近百米一趟行程,扛下船又装车,总共一百二十个来回,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累了。进门坐下两分钟不到,阿三就打起了呼噜,失去知觉后顺势倒在了床上……
待阿三睁开眼,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睁开眼,身上脏兮兮地样子,自己看了都恶心,他忙从柜子里拿了些换洗的衣服,骑着破26自行车出了门。洗澡,理发,换了衣裳,口袋里有了两钱,阿三的底气又足了。临近中午,他骑着车,嘴里吹着口哨,摇头晃脑地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中了这个大奖!”
“这个人真走运,我买三年了都没有这样的福气!”
彩票点门前有块红纸牌,前面有几个人在叽喳着,似乎说是这彩票点上卖出的彩票有人中了大奖。阿三并没有更多地注意这些,他知道,彩票中奖是常有的事,每当彩票点售出的彩票有人中到大奖时,彩票点就会打出红喜报炫耀一番。名是报喜,实质上是彩票点在为自己做广告,吸引更多有快速致富欲望的人来买他的彩票。过去几年里自己近两千元的票子又何尝不是在这种广告的吸引下失落的呢?彩票点离阿三家大门只有二十多米,下了车的阿三,径直向自家的大门走去……
拿钥匙、插入锁孔、开门,心情好的阿三做起事来也干净利索。然而,当钥匙在锁孔内刚转了一圈,门还未被开开的时候,阿三开锁的手却突然地停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钥匙未拔,他快捷地转身,走向自行车,后坐架上的弹簧压条下,取下了脏兮兮的外套褂,尽管是刚刚洗完澡换下的,那衣服挺脏,一种欲望促使阿三不得不对不对那衣服动了手。他在口袋中慌忙而胡乱地摸着,一阵折腾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卷着的纸条。不知为啥阿三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是昨天中午他买的那张彩票。没有把纸条展开,阿三就奔向了彩票点门前那块红纸板。
01 03 09
15
17是那特等奖的号,奖金是四万八千多元,红纸牌上写的。四万八千多元,对于穷人来说真是个天文数字,何况这钱又是天上掉下的呢?如果阿三有了这些钱,可以做许多事,可以把阿龙那几顿饭的人情给为了;有了钱可以买两套衣服,阿三已有一年多未添置新衣服了,所有衣服都是皱巴巴的,难看得很。有两件好衣一打扮,或许哪家的姑娘就能看上自己,或许这难熬的又很不体面的打光棍日子就过去了……
阿三闭上了眼睛,平住气静心想了很大一会。心想,自己昨天就开始走好运了,一天赚了一百多,如果顺着这个势头,再把这彩票的特等奖也给拿下来,自己就太开心了。阿三把空着的右手,拿到嘴边,在大拇指上轻轻地吐了一口唾沫,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靠上了被左手捏着的那张彩票。
彩票被徐徐地舒展开,那上数是:01 03
09
15……,前面的四个数字和特等奖相同,面对出现的四个数字,阿三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他双手颤颤发抖,眼不得不又闭了起来。他真企盼下面那个数字是17,更害怕不是。阿三多么希望幸运女神能誊顾一下自己啊,他闭着眼睛,快速地打开了彩票还有一点卷着的一角,咬着牙决然地睁开了眼。最后的一位数字使阿三呆了,他用右手柔了柔自己的眼睛又仔细地看了一次,他突然双脚离地声嘶力竭喊了起来。最后的数字是17,就是说阿三中大奖了……
红纸牌处的人并不多,谁也不相信阿三能重大奖,认为旁边喊的这大男孩是个愤青,或是在虚张声势,闹着玩,几个只出两眼望了望,就再也没有去理睬阿三,谁能相信一个似乎瘪三的人能中那令人羡慕人的大奖呢?阿三没有在意到旁观者的表情和态度,
过度的使他兴奋疯一样地奔向了家门,放在门外的自行车也撂了。冲进家门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啊……啊……”地大叫了起来。发财了,阿三发财了,我阿三发大财了……
真是太兴奋了,太高兴了。几声大叫,阿三并没有释放完他的激情,他不得不又从床上纵身跃起,不停地在客厅内打着转转。十多圈后,他突然离开了既有的轨迹,脚步移向了床头。阿三喘着粗气在床上猛翻,手一下又一下,有点颤抖,当手机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双手牵引着他的身体一下子扑了过去。
牢牢握住手机的阿三,身也未翻,用左臂的肘关节支着身体,尽管双手及身体还有点发颤,还是用右手的食指拨通了电话。阿三是在给阿龙拨电话,阿三父母的老家在无锡,七十年代为支援苏北的工业建设阿三父母双双报名来到了工业落后的阳湖县,结婚后有了阿三。父母去世后,在苏北的小县城里,阿三一个亲戚也没有。阿三性情又比较孤辟,知心朋友只有小时候的好友阿龙一个,有什么事都会对阿龙说。中奖了,这真是个天大的事,使阿三无法自制,激情又难以喧泄完,他想起了阿龙,想让他和自己分享一下这天大的喜悦.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阿龙的电话只响了三声,耳机里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女声,就是说阿龙不接阿三的电话。阿三再一次拨打,阿龙的电话只响了一声,耳机里还是那女孩的标准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两分钟后,当阿三第三次拨打阿龙的电话时,标准音告诉阿三,阿龙关机了。就是说阿龙嫌阿三烦了,这是过去任何时候都没有过的,阿三不好气地反手扔掉了手机,用轻太大,手机到床沿边也没有停下,一下子就掉落在了地上。手机着地的“啪哒”,阿三听后没有一点反应,而是就势趴在了床上。心想,好你个阿龙,我的电话你也不接了,是不是近来我阿三的手头紧点,三顿饭钱都是给的,以为我去电话又是想蹭你饭的?你阿龙太小看我阿三了。
阿三想,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缺少钱,一旦没了钱,谁都可以看不起你,不待见你。这不,自己有了困难,近二十年的好兄弟,就供我三顿饭,就不理我了,电话也不接了。阿三很气愤,他想,你阿龙不够朋友,瞧不起我阿三,可天不灭我阿三啊,昨天我一天就净赚160元钱,今天又发现前天买的彩票又中奖了,而且是个大奖,一下子就得四万八千块。这么多的钱,我阿三从来未见过,我相信你阿龙也未见过,等我过天去市里把这沉惦惦的四万八千块钱拿了,到店里买几件好衣服穿在身上,打扮得洋气一点,把欠你那三顿酒菜的人情还了,看你还能敢小看我?
“吱,吱……”刚才被扔在地上的电话没有坏,它响了。阿三想,一定是阿龙打来的,刚才未接电话,或许后来又觉得不好,阿龙反过来又打了回来。由于阿三感觉到现在自己是有钱人了,又准备和阿龙绝交,所以阿三也就赖下了性子,任凭手机在地板上吱吱作响。一分钟后,那手机终于停了,经过刚才那一阵子的浮噪,阿三的心平和了许多,他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去市里拿钱,然后好好地享受生活。有了钱我阿三理谁啊?哼……
“吱,吱……”阿三头靠枕头眼眯着,电话又响了。再次听到电话声,阿三的思绪有了变化,觉得刚才的想法是不是狂了点?阿龙毕竟是自己二十多年的好弟兄,或许刚才真的是有事不便于接电话,如果是那样这不是冤枉了阿龙了吗?好兄弟好伙伴,有什么要这样呢?阿三迅即一个鲤鱼翻身,并把朝里的头调转向外,伸手拾起了地上还在响的手机。
“阿三,还有一批大包,快来……”电话里并不是阿龙,而是前天叫阿三去码头扛大包的那个工友。
“不去!”阿三很坚定拒绝了,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回答。
“两天饱饭一吃你就认不识自己是阿三了?难道你买彩票中了大奖了?”
“对!还真给你说对了。我中了四万八千元呢,过天我把钱拿了来,我请你下馆子……”一听那工友说自己是彩票中奖,阿三来了精神,他忙下床直起了腰,坐到了床沿上,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他中奖了,他很需要有人和他一道分享这个喜悦,他要人们知道他阿三从今天开始不是穷人了,有钱了……
“哈……,你别吹了,
是做梦娶媳妇想好事吧?除非铁树开花,公鸡下蛋,我才相信你阿三中奖,要说是前天扛包苦的那一百多块钱烧的我倒是相信……”电话里传来了嘲笑声,接着对方的电话就挂了,阿三尽管知道电话已经断了,还对着电话:“是真的,不信你来……”
工友的话使阿三很恼火,他左手拿着电话,右手开始狠狠地按键,他想叫对方相信,我阿三买彩票真的中奖了,发财了,是有钱人了,但当他按到最后一位号码时,阿三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算了,不打了,打了也人家也不会接的,刚才人家已经开始嘲笑自己,何必去讨这个没趣,热脸擦人家的冷屁股呢?我有钱了犯得上要告诉他们这班穷得抓不上把的人呢?他的话太刺人了……
我阿三命中注定就应该是穷人吗?发了一笔财想说给自己的好弟兄阿龙听,他不接我电话,后来他竟然关机了;想告诉给工友,工友说我吹牛,说我是做梦娶媳妇想好事,来嘲笑我。难道非说我阿三倒霉了,白天走路撞电线杆上了,或出门被车碰了,才有人相信?被工友嘲笑后,阿三想起了阿龙,你是我好兄弟,只有你承认我富了发财了,大家才能相信我,才能另眼看待我。你不接我电话,我可以去找你,找到你,我阿三把你带到彩票点,把彩票交给你,给你去对彩票点门前红纸牌上的中奖号,你就不得不承认我阿三现在是富人了。
阿三下床,脚伸入鞋夥,他弯腰蹲下去,想把自己的鞋带给扣起来。阿三想,自己穿的皮凉鞋,皮鞋不扣鞋扣,拖拖拉拉的就不体面了,出门遇到个尖嘴毛长的,再被嘲笑,就不值了,我现在是有钱人了,穿着就应讲究些。未想到床边歪倒的一只小凳子的一条腿的端部正对着阿三右边屁股的边缘,夏天衣服很少,阿三又蹲得快些,身子在重力作用下快速下沉,凳子端部刚和阿三屁股边缘一接触,阿三的身体就像弹簧一样迅捷弹了起来。他右手摸着屁股,牙吱着老高,鞋带也不扣了,他抬起脚对着垫自己屁股的凳子狠狠地踢了过去。凳子撞在墙脚上发出“哐当”一声响,但却没有弹回来,因为墙虽然是硬的,木凳子头是软的,碰撞时把凳子的能量消耗了。然而,阿三的脚却感觉到剧烈地疼痛,刚刚复原了的牙又再次地吱了起来,嘴里发出了“我嗨嗨”的声响,来缓和自己的疼痛。凳子运动的所有能量都是从阿三的脚上发出的,亏好他穿的是一双鞋底凸出的劣质牛皮凉鞋,鞋底的边缘缓冲了一大部分的能量,否则阿三的脚非受伤不可。
阿三的脚一跛一跛地出了大门,随着“啪”地一声响大门被撞了起来,那辆破自行车还在门外,阿三踏过洗澡换下的衣服,推起车就走,没有走几步,脚底好像打了一个隔绊,原来天已过晌了。阿三忽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心里有点幌忽,他不得不又把自行车支了下来,折回了身子。他知道锅里,还有半边饼,是早晨起来时吃剩下的,尽管气温高了,但估计还没有坏,阿三摸了饼就出了门。他把半边饼含在嘴里,推起车就跨了上去。
阿龙家未住在县城的中心区,在县城的城北,他家有一个小院子。阿龙有个姐姐,前年嫁给了一个暴富了的小工头,姐夫近两年在阳湖县的邻市淮安承接了工程,就把阿龙的父母也叫了去,帮他照应场地去了,留下阿龙一人在家。阿龙在阳湖闸附近的一个卡子上班,夜里盘查水上过往的沙船看他们是否交了规费,白天基本上没有事。
初秋下午的一点半,正是气温最高的时候,再加上一点风丝也没有,蝉在路边的法桐树上有气无力地发沙哑的声响,小县城人本来就不多,这高温的时刻,行人更少,何况去阿龙家又是一条偏僻的小街呢?阿三不远处只有一位穿着黄马褂嘴戴口罩的老妇人在哗啦啦地扫着街道,扫帚发出的响声和蝉鸣交相呼应倒还不失和谐。出门不多时,阿三的脚就没了疼痛感,他左手扶着自行车的龙头掌握着方向,右手拿着那半块饼左一口右一口地啃着,吃得很香,天气的高温对他似乎没有一点影响。他饼吃完后,一脚快似一脚蹬着自行车,为了证明自己,他要别人,也就是他的好兄弟阿龙验证一下他阿三已是富人了。路上,阿三对阿龙未接电话,后来又关了机的怨恨早没了,从那码头工友在电话中嘲笑他买彩票中大奖是做梦带新媳妇想好事时,就渐渐消除了。阿三想,只要阿龙说一声我阿三现在是富人了,今天晚上我就一定要好好地招待他一顿。饭店随他挑,菜随他点,昨天苦的那一百六十元钱,除了上午洗澡用去四元钱外,身上还有一百五十多,估计再好的酒菜也是用不完的,剩下的钱至少够哥俩到歌厅去吼一吼,释放释放。这阵子工作和生活的不顺,在心里已集聚了许多东西,快憋曲死了……
二十多分钟,阿三就来到阿龙家的大门口,阿龙家院子是座北朝南。院内有五间房子,三间主屋,两间边屋。边屋的门朝东,边屋是厨房兼作储藏室。院门前阿三把自行车支了下来。
“阿龙哥在家吗?”阿三嗓门很高,喊话的同时,手就在院门上拍了起来。未曾想,院门在阿三的拍打下“吱……”地打开了。阿三笑了,鬼阿龙终于找到你了。
进院门抬起头,主屋的门虽然关着,但挂在墙上的空调外挂机却在不停地运着发出“嗡嗡”地响声。好你个阿龙,一个人在家享受起空调了,老弟的电话也不接了。接了电话又咋样?你是铁饭碗,而我是个出苦力的临时工,你就是叫我来我也没这个福气,在你这儿是好过点,出了门又咋办?不是有事我才不心急火燎地找你呢?我是不会分享你这空调的。
“阿龙,阿龙!”阿三紧走几步,大声地喊着,又“啪,啪”地拍打起了主屋的门:“阿龙哥,我是阿三!我是阿……”尽管阿三不停地喊,连续地拍打,屋内就是没有反应。阿龙想,难道房里没人?不对啊,如果没人,这转动的空调外挂机又说明什么呢?是阿龙出门时忘关了?阿三回头望了望开着的院门,心想不会的,空调忘关了,难道院门也忘关了?阿三皱起眉向过去搜索着,和阿龙相处的近二十年间,没有找到一次阿龙有关粗心的记忆,倒是阿三自己会拖三落四的。有一次期终考试时,快到学校时,阿龙提醒阿三检查一下考试用具,阿三发现忘了带笔,还有十分钟就要开考了,阿三急死了,是阿龙从身掏出五角钱在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支园珠笔,才解决了燃眉之急。每次考试阿三都是草草地答完卷子提前出了教室,而阿龙总是一次又一次仔细地检查答卷,下课铃不响阿龙是决不会出教室。每每成绩出来阿三往往是不理想,而阿龙从未考差过。
阿龙做任何事都不会粗心,这是阿三得出的结论,望着空调飞速转动的外挂机,阿三断定阿龙就在屋内。他悄悄地走到阿龙卧室的窗前,想通过窗户察看屋内的情况。然而,大白天屋内暗外面亮,站在外面,眼怎么也无法透过的窗帘观察到室内的情况。阿三耳朵伏在窗户的玻璃上,屋内似乎有个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咔嚓”一声响,这响声很清脆,室内肯定有人。听到声音,阿三的心一下子又凉了,这还是什么好兄弟啊?老弟热酣酣在太阳下喊,老哥却隔着墙在房里吹着空调不吱声,真是虎心隔毛皮,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阿三不就是近来遇到了点困难多吃了你阿龙几顿酒饭吗?你阿龙就这样不待见我了,阿三很伤心,转身向院门外走去。
阿三真的有点累了,除这高高的气温,还有那不够厚道阿龙的轻视和待慢,使他心灰意冷,走到门前三棵白杨树的树荫下阿三就地瘫倒了在地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三觉得脸上有一种水渍渍热烘烘的磨锉感,他慢悠悠地微睁开眼,眼中的情景几乎把他吓个半死。一条三尺多长的大黄狗正吱着牙伸着舌头在他的脸上专心地一下又一下在恬。面对着让自己寒碜的狗舌头,阿三由怕突然地转为慎静,他怕黄狗发现自己已经醒了,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动作。阿三把微眼的眼又稍稍地闭了起来,两只手却在身后悄悄地摸索着。还算走运,他的右手触及到一半大的砖头,他紧紧地把砖头握住,突然地跃起。还在专心致致品尝着阿三脸上汗渍咸味的大黄狗面对阿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连连后退。由于退得快,大黄狗跌了个仰八叉。阿三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把砖头狠狠地向四爪朝天的大黄狗头部砸去。砖头刚脱手,大黄狗突然就地打了一个滚,砖头偏离狗头落在了狗的后爪上,着疼的黄狗从地“嘣”地弹起,怪叫着一拐一拐地跑了……
被狗恬脸的尴尬,使阿三的血直向上涌,他口喘着粗气,想到这都是阿龙不待见自己而引起的,他迅即又拾起了那块砸狗的半截砖头,转身冲进了阿龙家的院内,对准阿龙卧室的窗户,狠狠地砸了过去。“啪——哐当”玻璃碎了,砖头自窗洞没入了屋内……
“谁?煮死了,不想活了,是不……”从屋内传出来了阿龙歇斯底里的叫骂声,话音刚落门就开了,阿龙身穿裤衩和背心气狠狠地冲了出来:“看我不把你这个王八糕子的皮给扒了……啊?是……阿三老弟……这怎……怎么能……能是你?”
“我不是你的老弟!阿龙!你……你麻木什么diao东西咋?我阿三不就欠你两……两三顿饭的人情么?你就小人见识,我找你有事,电话不接,到你门上,又躲在屋内不待见我。可我阿三老天待见我,我……我……”阿三手指着阿发泄着自己对阿龙的不满。
“阿三!你听我解释,你哥不是那样的人……”说着阿龙双手扑向阿三,用尽全身力气把阿三向屋内拖。屋内一个女孩局促不安的神态呈现在阿三的面前,女孩如花似玉地容颜高挑的个头使阿三不敢正视,有点慌神,阿三面部抽搐着朝那女孩笑了笑……
只见阿龙一把又把阿三拉出了屋,阿龙接着小声地说:“知道不?你哥三十了,前天一个长辈给我介绍了这个妞,人样天仙似的,我想这两天就把她搞定了,不接你的电话,躲在屋内不出来,就是为了这个,你能理解哥么……”
看屋内那漂亮的女孩,又经阿龙这样的一解释,阿三马上释然了,是自己错怪了阿龙。阿三说:“哥,你这事是正静事,弟错怪你了。为这事,你就是真的不待见我,我也没有任何看法……”
“真的?”
“真的!”阿三化恨为笑,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说:“哥,我……我发财了!”
“是吗?”
“这,这……”阿三从身上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彩票,递到了阿龙的面前.
“我看看,我怎么就没这个运气……”阿龙接过彩票仔细看着,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你……你发什么财啊?你这是01235期,真正这个号码的特等奖是01236期,这彩票我期期都买,每期中奖号码我都仔细看,都知道,你……你未中奖……”
“真的吗?这……这……这不会吧?难道是我看错了?”阿三很鄂然,整个人似从空中一下子着了地,脸胀得通红,当他看到阿龙面对着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后,阿三陡然折转了身子,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院外,慌忙地推起自行车骑了上去,向城内飞奔去。阿三想去彩票点再验证一下阿龙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竟管他平时最信任阿龙,阿龙未说过慌,但他还是希望阿龙这次是逗他玩的。
院门外阿龙用手指着阿三远去的背影,然后笑了笑,返身走向屋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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