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转载]【鼠猫架空】刚柔并济 33-36 by：留人不住
(2010-07-07 22: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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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鼠猫 |
原文地址：【鼠猫架空】刚柔并济 33-36 by：留人不住 作者：白鹭
三十三
宠物夫人突然出言挽留，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意外。
展昭看白玉堂，白玉堂担心刚才展昭话赶话地，激得宠物夫人不得已许下承诺，这会儿她单独留下展昭，不知道会不会对展昭不利，皱了皱眉，一摇头。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尽管白玉堂表示不同意他单独留下，展昭还是想听听宠物夫人究意要和他说什么，于是朝白玉堂眨眨眼，向宠物夫人点头道：“好的。”
两个本是并肩向外走，听到宠物夫人出言挽留时，都是侧转身，正好变成了面对面的站着，白玉堂见展昭往回走，右手一伸就抓住展昭的右腕。
展昭回头看他，又看一眼被他抓住的手腕，示意他放手。
白玉堂不但没放手，还加重了些力量，同时颦眉，再次对展昭摇头。他还是觉得不妥，不希望展昭留下来。
展昭望着他，像望着一个倔强的孩子，轻声说：“不会有问题的，你等我一会儿。”有些话他现在不方便和白玉堂明说，说了会更麻烦。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放手，抿着唇，直直地回望展昭。
展昭轻轻叹息，垂下眼睛不看他，把视线落在被他抓住的手腕上，淡淡地说道：“白玉堂，请你放手。”
白玉堂听出展昭语气中的疏离，一时有些冒火，自己还不是为他好，这病猫果然是没良心的，算他白玉堂多管闲事。哼一声，甩开展昭的右手，迈开大步头都不回地向外走去。
展昭看着他走出大厅，一拐弯，不见了，暗暗叹了口气，半掩在风衣袖子里的右手，握成拳——用尽所有的力量，大概也就相当于白玉堂抓着他手腕那样的握力——展昭自嘲地微微一笑。
宠物夫人冷眼看着他们两人，一言不发，等展昭收拢了心思，再次站在她面前，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道：“你跟我来。”说着领展昭上了二楼。
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并不全是全悬空的，楼下能看到的只是三份之一，此外还有三份之二的楼梯则是隐在两道墙中间。
楼梯两边的墙上挂了很多相框，多是黑白照片，展昭走马观花，只看得每张照片里都是同一个女子，却带着不同的宠物。那女子依稀便是宠物夫人，照片中的她由年轻渐渐年长，中间缺失了一段岁月，一转念展昭也就明白了。
上了二楼，宠物夫人推开楼梯左前方一扇虚掩的门，走了进去，展昭跟随在后，从敞开的房门看去是间书房，室内无人。
展昭低着头慢慢往里走，不动声色地细看地板，并不是看足迹，而是寻找与众不同的那块地板。
老房子维护得再好，也难抵岁月的侵蚀，这些木地板，总有那么一两块，会在人们走过的时候发出不合群的声音。主人家通常会习惯性地避开，只有小孩子才喜欢专门去踩，那些会发出声响的地板。
展昭还小的时候，也很喜欢这样做，所以至今他还记得那种特殊的响声。
而就在刚才，宠物夫人推门的同时，展昭听见有人踩到了那块会响的地板。
这幢房子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小孩子居住，那么踩响地板的就只能是客人了。因为除了孩子之外，就只有客人们，往往特别容易踩中那里。
展昭来回扫了两遍，找到了那块不合群的地板，那块地板上的漆水要比周围其它的地板稍稍光亮一些，应该是平时比较少被踩到的缘故。
顺着那块地板看过去，一具博古架依墙而立。
暗门吗？和爸爸的爱好一样啊，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亲切。想起父亲，展昭唇边溢出些许温暖的笑意。
博古架旁边是老式的大书桌，雕花太师椅。宠物夫人朝书桌走过去，自然而然的绕开了那块地板。
而跟着走过去的展昭，则大大方方地一脚踩上去，那块地板果然大声抗议起来。
展昭立刻停了下来，看看脚下，挪开半步，还朝宠物夫人略带腼腆的一笑。
宠物夫人站在书桌后，正要坐下，听到响声，动作停滞了一下，抬起眼皮看展昭，知道他是故意的，却没有拆穿。就像展昭明知这房间里还有别人，却也没说穿。
宠物夫人坐下来，伸手点指着桌前的椅子，示意展昭坐下，展昭却道：“不用了，我站着就好。夫人有什么事请直说。”
宠物夫人缓缓点头，“展昭，你学催眠术多久了？”
“三年多，近四年。”
“手印呢？夏颉教了你多久？”
“老爷子教了我一年零三个月整。”
“白玉堂学了多久？”
“……”展昭一滞，“半个小时。”
宠物夫人似乎有些不信，一笑，“哦，是吗？只学了半小时，就能有这样的力量？”
展昭点头，“是的，我也很意外，只能说白玉堂天分、悟性都非常高。”
宠物夫人向后靠上椅背，以一种透着严厉的目光，审视展昭的表情。既是在分辨他这句话本身的真伪，也是在观察展昭说这话时的心态，是否与他肯定、赞赏的语气表里如一。
“就这凭这些，你们就敢和我老太婆硬杠？展昭，你们胆子不小啊。”
展昭轻咳一声，“我和大哥提起想见见夫人的时候，大哥答应得很痛快。”
事实的确如此，展曜当时只问他为什么要见宠物夫人，别的什么都没问，就答应替他联络。这足以让展昭笃定，见宠物夫人远没有他之前想象的那么危险，否则大哥这关他就不好过。
“再者，白玉堂的嫂子身份这么敏感，夫人您都肯出面帮她，我大胆猜想您应是与她渊源极深。就凭这点，您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对白玉堂不利，毕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宠物夫人淡淡地道：“所以，你们就有恃无恐了？”
展昭浅浅笑着，微微颌首，算是默认了。
“你倒是乖觉！” 宠物夫人轻轻哼了一声，“我和唐冰有没有渊源，至少现在，你们还不需要知道。你也不用再兜着圈子又来套我的话。”
展昭明白宠物夫人是指之前，自己激她承诺不插手管李安乐的事。
那的确是他取巧了，赌的就是老太太拉不下这个脸来，和他们两个小辈耍无赖。
宠物夫人忽然转了话题，说道：“我孙儿小恙你看到了？”展昭点头。
宠物夫人继续道：“他是个小律师。我还有个孙女，叫做小夭，在学校里教书，女孩子做这行倒也不错。他们两个是我仅剩的亲人了，也是两个难得的伶俐孩子，可惜，就是没这根筋！老太婆我已过了古稀，却至今无人能传我衣钵。”说着叹了口气。
展昭静静听着，等她的下文。
果然宠物夫人接着说道：“我想收你做我的传人。展昭，你可愿意？”
宠物夫人这话一出口，令展昭惊讶不已。
这真是今天最大意外。
展昭张了张嘴又闭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考虑了一会儿道：“夫人，您不觉得白玉堂会是更适合的人选吗？”
宠物夫人微微一笑，“你是说他的天分比你好？”
展昭认真地点头，“是的，他的天分非常好。而且他和您的关系……”展昭想说白玉堂应该和宠物夫人的关系更亲近。
宠物夫人却摇着头，打断了他，“展昭，你说的也不算错。如果照你所说，他只学了半小时的手印，就能有这样的力量，那他的确可以称为天才了。可是有些事，你不知道。”
“你应该发现了，白玉堂的杀念很重。”
展昭点头承认，之前的对抗中他们能有这样的战绩，一半是取决于白玉堂杀念够重杀气够强。
宠物夫人又道：“你觉得他天分够高，是因为他能够无师自通地运用杀气吧？”
展昭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宠物夫人冷笑一声，“你错了。”
“这不是因为他天分高、悟性高，那是因为他们白家的功夫就是杀人的功夫，白家的人煞气都重。”
“白玉堂是这样，他父亲白老头子也是这样，就连锦堂也一样。”
展昭无语，这些他真的不知道。
古武术能传承到现代那是极为不易的，古武盟内各家家传武学是绝不允许私传外人的，这些事，他上哪儿知道去？
即使他其实应该要知道，可是因为父亲病逝得太突然，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对他交待，而这些，就连展曜也不一定知道。
不过，宠物夫人既然能够了解这么多内情，可见她不单是圈中人，更应该是在盟中身居高位才对，但自己并没有见过她，那么……宠物夫人的另一重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大哥知不知道呢？
还有那位隐而不出的客人，以宠物夫人毫不避忌的态度看来那位应该也知情人了，只不知道究竟是谁。
这时再看那个伪装成博古架的暗门，展昭已经明白，这不是巧合，更不是爱好相似，这根本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擅长机关消息……又是白家？
展昭凭借宠物夫人话语中一鳞半爪的线索，飞快地分析整理着相关的信息。
那边宠物夫人还在说着：“白玉堂的事，你先不要管了，好好想想我的提议。”
展昭抿着唇，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一时半刻内就做出决定。
于是抬起头直视着宠物夫人，“您的提议太突然了，这是很重要很严肃的事情，我需要时间认真考虑。”
宠物夫人面带微笑，满意地点头，“嗯，慎重是对的。老太婆我给你时间考虑。”
“今年的心理学论坛就在下个月底，在迈阿密。我知道你有一场关于《心理暗示与安慰疗法》的交流演讲。”
展昭点头，“是的。”
这不是秘密，业内很多人都会参与这界论坛，包括李元昊，他也有一场交流演讲。
宠物夫人道：“正好，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打算借这界论坛的机会，在那边聚一聚。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你，你也来见见，然后，给我一个答复。”
展昭欣然应允。不管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在轻松友好的气氛下正面接触与宠物夫人同等的存在，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展昭与宠物夫人这一番叙谈，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从书房出来，下楼往院子里走，寻思着刚才白玉堂离开的时候可是“愤然离去”，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先走了？
宠物夫人突然出言挽留，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意外。
展昭看白玉堂，白玉堂担心刚才展昭话赶话地，激得宠物夫人不得已许下承诺，这会儿她单独留下展昭，不知道会不会对展昭不利，皱了皱眉，一摇头。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尽管白玉堂表示不同意他单独留下，展昭还是想听听宠物夫人究意要和他说什么，于是朝白玉堂眨眨眼，向宠物夫人点头道：“好的。”
两个本是并肩向外走，听到宠物夫人出言挽留时，都是侧转身，正好变成了面对面的站着，白玉堂见展昭往回走，右手一伸就抓住展昭的右腕。
展昭回头看他，又看一眼被他抓住的手腕，示意他放手。
白玉堂不但没放手，还加重了些力量，同时颦眉，再次对展昭摇头。他还是觉得不妥，不希望展昭留下来。
展昭望着他，像望着一个倔强的孩子，轻声说：“不会有问题的，你等我一会儿。”有些话他现在不方便和白玉堂明说，说了会更麻烦。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放手，抿着唇，直直地回望展昭。
展昭轻轻叹息，垂下眼睛不看他，把视线落在被他抓住的手腕上，淡淡地说道：“白玉堂，请你放手。”
白玉堂听出展昭语气中的疏离，一时有些冒火，自己还不是为他好，这病猫果然是没良心的，算他白玉堂多管闲事。哼一声，甩开展昭的右手，迈开大步头都不回地向外走去。
展昭看着他走出大厅，一拐弯，不见了，暗暗叹了口气，半掩在风衣袖子里的右手，握成拳——用尽所有的力量，大概也就相当于白玉堂抓着他手腕那样的握力——展昭自嘲地微微一笑。
宠物夫人冷眼看着他们两人，一言不发，等展昭收拢了心思，再次站在她面前，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道：“你跟我来。”说着领展昭上了二楼。
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并不全是全悬空的，楼下能看到的只是三份之一，此外还有三份之二的楼梯则是隐在两道墙中间。
楼梯两边的墙上挂了很多相框，多是黑白照片，展昭走马观花，只看得每张照片里都是同一个女子，却带着不同的宠物。那女子依稀便是宠物夫人，照片中的她由年轻渐渐年长，中间缺失了一段岁月，一转念展昭也就明白了。
上了二楼，宠物夫人推开楼梯左前方一扇虚掩的门，走了进去，展昭跟随在后，从敞开的房门看去是间书房，室内无人。
展昭低着头慢慢往里走，不动声色地细看地板，并不是看足迹，而是寻找与众不同的那块地板。
老房子维护得再好，也难抵岁月的侵蚀，这些木地板，总有那么一两块，会在人们走过的时候发出不合群的声音。主人家通常会习惯性地避开，只有小孩子才喜欢专门去踩，那些会发出声响的地板。
展昭还小的时候，也很喜欢这样做，所以至今他还记得那种特殊的响声。
而就在刚才，宠物夫人推门的同时，展昭听见有人踩到了那块会响的地板。
这幢房子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小孩子居住，那么踩响地板的就只能是客人了。因为除了孩子之外，就只有客人们，往往特别容易踩中那里。
展昭来回扫了两遍，找到了那块不合群的地板，那块地板上的漆水要比周围其它的地板稍稍光亮一些，应该是平时比较少被踩到的缘故。
顺着那块地板看过去，一具博古架依墙而立。
暗门吗？和爸爸的爱好一样啊，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亲切。想起父亲，展昭唇边溢出些许温暖的笑意。
博古架旁边是老式的大书桌，雕花太师椅。宠物夫人朝书桌走过去，自然而然的绕开了那块地板。
而跟着走过去的展昭，则大大方方地一脚踩上去，那块地板果然大声抗议起来。
展昭立刻停了下来，看看脚下，挪开半步，还朝宠物夫人略带腼腆的一笑。
宠物夫人站在书桌后，正要坐下，听到响声，动作停滞了一下，抬起眼皮看展昭，知道他是故意的，却没有拆穿。就像展昭明知这房间里还有别人，却也没说穿。
宠物夫人坐下来，伸手点指着桌前的椅子，示意展昭坐下，展昭却道：“不用了，我站着就好。夫人有什么事请直说。”
宠物夫人缓缓点头，“展昭，你学催眠术多久了？”
“三年多，近四年。”
“手印呢？夏颉教了你多久？”
“老爷子教了我一年零三个月整。”
“……”展昭一滞，“半个小时。”
宠物夫人似乎有些不信，一笑，“哦，是吗？只学了半小时，就能有这样的力量？”
展昭点头，“是的，我也很意外，只能说白玉堂天分、悟性都非常高。”
宠物夫人向后靠上椅背，以一种透着严厉的目光，审视展昭的表情。既是在分辨他这句话本身的真伪，也是在观察展昭说这话时的心态，是否与他肯定、赞赏的语气表里如一。
“就这凭这些，你们就敢和我老太婆硬杠？展昭，你们胆子不小啊。”
展昭轻咳一声，“我和大哥提起想见见夫人的时候，大哥答应得很痛快。”
事实的确如此，展曜当时只问他为什么要见宠物夫人，别的什么都没问，就答应替他联络。这足以让展昭笃定，见宠物夫人远没有他之前想象的那么危险，否则大哥这关他就不好过。
宠物夫人淡淡地道：“所以，你们就有恃无恐了？”
展昭浅浅笑着，微微颌首，算是默认了。
“你倒是乖觉！” 宠物夫人轻轻哼了一声，“我和唐冰有没有渊源，至少现在，你们还不需要知道。你也不用再兜着圈子又来套我的话。”
展昭明白宠物夫人是指之前，自己激她承诺不插手管李安乐的事。
那的确是他取巧了，赌的就是老太太拉不下这个脸来，和他们两个小辈耍无赖。
宠物夫人忽然转了话题，说道：“我孙儿小恙你看到了？”展昭点头。
宠物夫人继续道：“他是个小律师。我还有个孙女，叫做小夭，在学校里教书，女孩子做这行倒也不错。他们两个是我仅剩的亲人了，也是两个难得的伶俐孩子，可惜，就是没这根筋！老太婆我已过了古稀，却至今无人能传我衣钵。”说着叹了口气。
展昭静静听着，等她的下文。
果然宠物夫人接着说道：“我想收你做我的传人。展昭，你可愿意？”
宠物夫人这话一出口，令展昭惊讶不已。
这真是今天最大意外。
展昭张了张嘴又闭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考虑了一会儿道：“夫人，您不觉得白玉堂会是更适合的人选吗？”
宠物夫人微微一笑，“你是说他的天分比你好？”
展昭认真地点头，“是的，他的天分非常好。而且他和您的关系……”展昭想说白玉堂应该和宠物夫人的关系更亲近。
宠物夫人却摇着头，打断了他，“展昭，你说的也不算错。如果照你所说，他只学了半小时的手印，就能有这样的力量，那他的确可以称为天才了。可是有些事，你不知道。”
“你应该发现了，白玉堂的杀念很重。”
展昭点头承认，之前的对抗中他们能有这样的战绩，一半是取决于白玉堂杀念够重杀气够强。
宠物夫人又道：“你觉得他天分够高，是因为他能够无师自通地运用杀气吧？”
展昭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宠物夫人冷笑一声，“你错了。”
“这不是因为他天分高、悟性高，那是因为他们白家的功夫就是杀人的功夫，白家的人煞气都重。”
“白玉堂是这样，他父亲白老头子也是这样，就连锦堂也一样。”
展昭无语，这些他真的不知道。
古武术能传承到现代那是极为不易的，古武盟内各家家传武学是绝不允许私传外人的，这些事，他上哪儿知道去？
即使他其实应该要知道，可是因为父亲病逝得太突然，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对他交待，而这些，就连展曜也不一定知道。
不过，宠物夫人既然能够了解这么多内情，可见她不单是圈中人，更应该是在盟中身居高位才对，但自己并没有见过她，那么……宠物夫人的另一重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大哥知不知道呢？
还有那位隐而不出的客人，以宠物夫人毫不避忌的态度看来那位应该也知情人了，只不知道究竟是谁。
这时再看那个伪装成博古架的暗门，展昭已经明白，这不是巧合，更不是爱好相似，这根本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擅长机关消息……又是白家？
展昭凭借宠物夫人话语中一鳞半爪的线索，飞快地分析整理着相关的信息。
那边宠物夫人还在说着：“白玉堂的事，你先不要管了，好好想想我的提议。”
展昭抿着唇，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一时半刻内就做出决定。
于是抬起头直视着宠物夫人，“您的提议太突然了，这是很重要很严肃的事情，我需要时间认真考虑。”
宠物夫人面带微笑，满意地点头，“嗯，慎重是对的。老太婆我给你时间考虑。”
“今年的心理学论坛就在下个月底，在迈阿密。我知道你有一场关于《心理暗示与安慰疗法》的交流演讲。”
展昭点头，“是的。”
这不是秘密，业内很多人都会参与这界论坛，包括李元昊，他也有一场交流演讲。
宠物夫人道：“正好，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打算借这界论坛的机会，在那边聚一聚。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你，你也来见见，然后，给我一个答复。”
展昭欣然应允。不管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在轻松友好的气氛下正面接触与宠物夫人同等的存在，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展昭与宠物夫人这一番叙谈，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从书房出来，下楼往院子里走，寻思着刚才白玉堂离开的时候可是“愤然离去”，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先走了？
写在前面：
本章重写了，情节和写法都有相当的变动。同时，第30章关于车祸的描写，为了让后面的情节更合理，也做了相应修改，哪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再去瞧瞧。
三十四
白玉堂甩开展昭出来的时候，火气的确满大的。他从来不是习惯替别人操心的人，而今天他主动这样做了，结果却被展昭如此冷淡疏离地拒绝了，不由得他不生气，而更让他火大的事还在后头。
他刚走到车边，突觉脑后恶风袭来，反射性的偏头闪避，同时抬手格挡。尽管他的动作很快，但仍是没有完全躲开，头皮被锐物刮擦，火辣辣地疼，手背则碰到一片毛绒绒的柔软。双方一触即分。
白玉堂抬手按着受伤的头皮，倒吸一口气，放下手来看看指尖，沾上了丝丝血迹。
这时他已经明白是谁袭击他了，一回头，果然看到那只银虎斑倨傲地蹲坐在他的车顶，慢条斯理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一双琥珀色的猫眼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眼神中居然还带着不屑。
白玉堂那个气啊，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活动着手腕，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只猫。
银虎也发现了白玉堂的企图，放下爪子，稳稳地站在车顶，背慢慢弓了起来，毛毛的尾巴平直地伸出去，时刻准备着，要与他开战。
躲在门廊边的卓小恙，原本眯着眼打算看白玉堂的笑话，他可是深知银虎的牙尖、爪利。如今瞧见白玉堂貌似动了真火了，怕自家养的宝贝猫咪吃亏，赶紧出声叫道：“哎呀，白警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说着话，脚下小跑几步到车边，一把将银虎揽到怀里。
白玉堂斜眼看“他们”——卓小恙低着头，左臂恰如其分地圈住银虎，既不会太松，被它跑掉，同时又不会太紧了弄疼它，右手不断抚摸它的背毛安抚它。看得出来，他很疼爱这只猫咪，可惜银虎毫不领情。
它不住地来回扭动，仍然挣脱不了卓小恙的怀抱，于是张大了嘴露出满口利齿，喉咙里嘶嘶作响，以示威吓，最后更是亮出了爪子挠他的手背。
白玉堂看着银虎困在卓小恙臂弯间，明知无法摆脱却始终挣扎不休，不知怎么就想起刚才被自己抓住的展昭。看来还是病猫厉害，只不过喵了两声，就摆脱了自己，哪用这么费力挣扎……费力挣扎？对了，那时，自己抓的是——他的右手……
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中指突然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难道他是为了这个，才突然对自己生分了？
真是小气的病猫。微微一撇嘴角，一肚子火气都撇开了。
等白玉堂回过神的时候，卓小恙终于放松了对银虎的约束，由着它从自己怀里窜出去。
银虎落地后，迅速与他们拉开距离，站定在离开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冲两人响亮地“喵”了一声，好像在说“我会回来的！”这才一昂头一摆尾，迈着优雅的猫步，趾高气扬地走了。
卓小恙笑着对白玉堂道：“白警官请别介意，这银虎是我奶奶的宝贝，连我和我妹妹都比不上它。”
白玉堂摇摇头，转过身背靠车门，掏出一个白色鳄鱼皮烟盒——这是他前阵子订做皮包时厂商推荐的同系列烟盒——白玉堂很喜欢。
抽出一支烟夹在唇间，烟盒顺势收回自己上衣内袋，白玉堂没有和别人分享心爱之物的习惯。握着打火机正要点火，猛然顿住，条件反射似地往身边看了一眼，又歪了歪头，这才点着了烟。
卓小恙也不在意，掏出自己的迷你雪茄，两人面对面喷云吐雾。
白玉堂很快抽完一支烟接着又点上一支，浅浅地吸了一口，不经意似地问道：“你的车怎么样了？”白玉堂口气随意，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卓小恙，观察他的反应。
卓小恙吐出一口烟雾——白玉堂暗笑，这口烟吐得还真是时候啊，可惜还是挡不住他的视线。
白玉堂分明看到卓小恙眼中瞬间闪过意外、警觉、戒备，夹着迷你雪茄的手指也紧了一下。
虽然对展昭说不确定，但白玉堂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现在更能确定，那个背影果然就是他。
卓小恙眼中的情绪只一闪便都隐去了，状似轻松地耸肩，扔下还剩小半的迷你雪茄，“原来你也在那条路上。还好，只是车头扁了，有保险问题不大。”继而又压低了声音，半玩笑地说道：“拜托别在我奶奶面前提，那是我奶奶的车。”
白玉堂一笑，这小子有点意思，“是意外？”
“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卓小恙毫无诚意地说着标准的外交辞令，显然他不希望白玉堂介入此事。
可越是如此越显得这起事故不单纯，不过也同样让白玉堂确定了事故和他们——也就是他和展昭——无关，应该是卓小恙自己的问题。
既然不关自己的事，白玉堂也懒得理会，卓小恙对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可有可无地回了一句：“是吗。”
而卓小恙显然误解了白玉堂的态度，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得不主动提起了另一个，他觉得白玉堂必然会更有兴趣的话题。
“刚才听你们提到李安乐，你们在调查她？”
白玉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认识李安乐？”
卓小恙摇头，“不算认识。只见过一次，但是印象深刻。”
“是吗？”白玉堂扔掉烟头，踩灭，不紧不慢地和他搭着话，等着他自己往下说。
卓小恙果然不负他望，“她那样神经兮兮地，不管是谁都会印象深刻。”
“哦，她怎么神经法？”白玉堂问。那个商场的服务生也说过李安乐看起来神经兮兮地，很奇怪。
“那天她来找我奶奶，离开的时候雨下得很大，我正好送一个朋友回家，就顺路带她一程。”
“我把朋友送到家之后，打算再把她送到附近的地铁站，但是，她突然说要下车。当时雨还很大，我就挽留了一下，她非常坚持，神情……诡异——”卓小恙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肯定看HK的鬼片吧，她那个表情就像电影里，被女鬼附身似的。哇，我马上就让她下车了。”
白玉堂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女鬼附身？这个比喻算形象吗？“然后呢？”
“然后？就各走各的喽。”
“你知道她为什么坚持要下车吗？”
“不知道。不过她下了车之后是往回走，那应该不是她本来要去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
“那个地铁站是三线同站换乘，其中一条线路就是从这附近开往那天我要去的方向，如果她要去那个方向根本不用下车换地铁；而另两条线路是过江的，在这附近只有那个站点可以换乘，她指定要到那个站点，应该是要坐其中一条。”
“那你有没有发现，你们路过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特别吸引她的吗？”
“我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我们和她都不认识，我朋友又刚离婚，心情不好，所以大家一路都没话说。大冬天的还下着大雨，又是工作时间，路上也几乎没有行人。林凌现在住的地方是很旧的社区，周围环境乏善可陈。”
白玉堂眼皮跳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他小心地问道：“林凌？怎么写？”
“双木林，单名壮志凌云的凌。”
“女性，32岁，去年底离婚，住在**路7号？” 白玉堂看着卓小恙的眼睛问。
卓小恙迎着他的视线，轻轻地点头，“是的。”
白玉堂又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朋友。我实习的时候，她在同一间事务所当翻译，我自己开业之后也偶尔找她帮忙。”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2月15日。”
“你们为了什么事情见面？”
“她离婚时的财产分割有些问题，向我咨询相关的法律条款。”
“你知不知道那之后没多久她就死了？”
卓小恙再次点头：“知道。曾经有警官来询问过，很遗憾，我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卓小恙有问必答，可是正像他自己说的，他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白玉堂微眯起双眼看他，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不打算说？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能证明李安乐与第一位被害人林某，曾经有过直接接触。
“我想，我们警方还需要进一步向你了解2月15日当天的一些情况，你什么时候方便？”
白玉堂说的很客气，卓小恙却明白，客气背后的不容拒绝，在Z国，最好不要和警察抬杠，律师也一样。
无奈地苦笑道：“我明天、一早就去警局报到，详细说明我能记得的关于那天的所有细节，可以吗？”
白玉堂满意地点头，嘴角略带笑意，和聪明人沟通起来就是简单省力。
九月下旬已是昼短夜长，过了七点天都黑了，院子里的灯早就自动亮起。
展昭出的时候，正好看到晕黄灯光笼罩下的白玉堂，这一刻他精致的五官显得格外柔和，唇边带着些微笑意，似乎心情还不错。
展昭暗暗松口气，他应该已经不介意刚才的事了吧。
几乎在展昭看到玉堂的同时，白玉堂也看到了展昭。展昭看起来很正常，脸不红也不白，气儿也喘得挺匀的，没什么不妥，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虽说不生气了，可还是不想给他好脸色，撇开眼，嘴角的一点笑意也收敛了回去。
展昭眨了下眼睛，看来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他还在介意，怎么拾收好呢？心里琢磨着，脚步不停，向白玉堂走去。
卓小恙见展昭过来，免不了和他打个招呼，“要走了吗？”
展昭点头，看到地下的烟头，“没打扰你们聊天吧？”
卓小恙一脸无奈，简单说了由于他提起李安乐而牵扯出的麻烦事。
展昭若有所指地说道：“那么明天我们就恭候大驾了，你一定也很希望能帮你的朋友讨回公道。”
卓小恙正经中带着些微沉重地道：“当然，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力配合警方调查的。”这番说话貌似诚恳，可要真像他自己说的这么尽力这么配合，何必等到现在，早干么去了？
展昭微微一笑，随便他现在表态也好、表演也好，到底能从他嘴里挖出多少有用的东西，还得看明天。
白玉堂打从看见展昭出来就一声不吭，待他走近了，还故意地转身扭脸，给他一个后背，对于他和卓小恙的对话也像没听见一样。只是等到他们说完了，却突然开口道：“还不走，想站到天亮啊。”
话虽说得不好听，但是语气中却没有不耐。
展昭暗笑，肯说话了，这就好办了。
卓小恙适上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两人，“这是我的名片。我专长处理离婚与财产问题，入行以来还从没有让任何一位客户失望过。”
白玉堂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把名片直接丢掉的欲望。
展昭有些好笑地看着卓小恙，如此出众的一位人物，居然专打离婚官司，而且听他的口气，还非常热爱本职工作。
卓小恙一瞧展昭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耸耸肩道：“不要对离婚有偏见嘛，夫妻双方为了彼此更好的生活而选择离婚，那也是对婚姻、对人生负责任，离婚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白玉堂只当没听见，展昭想了想，点头，这话本身没有错。
卓小恙接着又说了一句：“哪天你们要是离婚的话，别忘了找我。”
……
白玉堂皱眉，展昭也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展昭轻咳一声，干巴巴地道：“明天见。”
目送白玉堂和展昭上车离开，卓小恙有些犯难地看看自己的车。这车开去D吧实在隆重过头了，现在出去打车……算了吧，一个钟头都不一定能等到空车。小夭应该快回来了，等她回来，开她的车去好了。
一样要等还是回屋里等吧，到底秋天了，入夜后，微风也带着凉意。卓小恙转身进屋，回自己房间去了。
卓小恙和妹妹小夭的房间都是套间，卧室带着书房，在他隔壁，是一间起居室，起居室里有一扇被爬墙虎包围的窗户。从那儿能看到整个院子，可是站在院子里，却很难发现这扇窗户，更不要说发现站在窗户后面的两位老人了。
这两位老人，一位自然是宠物夫人，另一位便是书房里，隐而不出的神秘客人。
这位神秘的客人已是耄耋之年，须发全白，面貌很是苍老，双眼却不似普通上了年纪的人那般混浊滞木，他的眼神温和中偶尔闪过锐利精明，更多的却是看透世事的通达。
老先生往那儿一站，那身姿比许多年轻人还挺拔，浑然一股军人特有的刚硬气质。
两位老人已经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展昭下楼之后，他们就从书房出来，到了这个房间。他们就站在这儿，静静地看着院子三个青年。
等到白玉堂和展昭的车驶出了大门，他们才离开窗边，坐下来继续未完的话题。
老先生先说话：“怎么样，你决定了吗？”
宠物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你别急，越是急事儿越要缓办，何况白家的事拖了这么些年，已经不是三五天就能收拾利索的了，这事儿不能急。你说白玉堂能行吗？”
老先生斩钉截铁地道：“行！白家的人没有孬种。再说还有展昭呢，只要他管，那就是展家管了，别看展曜那小子臭脸臭脾气，他拧不过展昭。更别说他和白锦堂那也是磕过头的兄弟，绝没有不帮的道理。”
宠物夫人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道：“那是后话，这次谁也不许帮他，我要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
宠物夫人的这个决定还是很公允的，老先生也不好反对，毕竟这关系到很多人很多事，更兼对今后影响深远。
搁下白玉堂的事儿，老先生又提起展昭：“你是正经的想收展昭？”宠物夫人突然说要收展昭做传人，老先生挺意外的，之前宠物夫人可是完全没跟他提过这事儿。
宠物夫人点了下头道：“是。展昭潜力无限啊。要说夏颉这个老东西运道真好！05年他过百岁的时候，我劝他趁着还有口气赶紧收个徒弟，他还是那句话——宁缺勿滥。没想到转过年，他就颠颠地跑来告诉我，找着可心的传人了。你说说，他折腾几十年死活不肯收徒，临了居然真就找到这么个传人，这不是走运是什么？”
老先生爽朗地哈哈笑着，“这是缘分呐。展承宗这个宝贝儿子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生就一副练武的绝好根骨不说，心性更是难得。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我都担心他就这么废了，没想到他不但挺过来了，还另辟蹊径，我看他将来必有一番成就。”
笑罢，老先生平静而坚定地说道：“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他们这一辈一定会比我们强。”
三十五
这座城市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这里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喧嚣。
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缤纷绚烂。白玉堂的白色沃尔沃，在沿路各种霓虹灯的映射下，犹如变色龙般，不断变换着“肤色”，无声地热闹着。
白玉堂却没心情欣赏这个，他目不斜视，只专注于前方的道路。没办法，他正在生闷气，跟展昭，也跟他自己。
从上了车，他就有意的不理会展昭。
原本，白玉堂觉得，以展昭的性格、为人，就算不为那冷淡疏离的拒绝道歉，至少会主动示好。本来嘛，只要他稍微表示一下，自己一定不会让他下不来台的，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可这病猫，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算什么意思？
是，之前自己是用力抓他的右手了，可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不是为他好吗，他耍什么脾气？
而且，刚在老太婆那儿，自己都主动跟他说话了，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他还想怎么样啊，难道还想要自己跟他道歉吗？回上辈子想去吧！
哼，你展昭不就是……不就是……不就是病猫一只，不说话就不说话，我堂堂白玉堂，希罕你病猫叫唤吗，切，我又不是李元昊！
“叭叭”白玉堂用力按喇叭。
绿灯倒数还有十五秒，偏偏前面那辆甲壳虫慢吞吞地“爬”着，显然是不打算过这个绿灯了。
白玉堂闪灯，甲壳虫不理，他又按了两下喇叭，甲壳虫还是不为所动。
开车的九成九是个“女磨头”——女司机+磨合期+头回上路。
不会开车上路干么，撞死人敢偿命吗？
白玉堂扯一下嘴角，无声冷笑，瞥一眼左后视镜，目测后方车速，决定借道超车。降档，踩油门，急打方向盘往左，换到逆向车道，越过甲壳虫，再回到原车道，一气呵成。
可惜，绿灯已经跳成黄灯了，白玉堂只好放开油门，一脚踩住刹车，车头齐着停车线急停。
甲壳虫依然在慢慢爬着，沃尔沃在它后面还是在它前面，它根本无所谓，其实刚才白玉堂直接超车的话，稳过绿灯的。
急刹车之下，白玉堂身体往前冲，被保险带勒了一下，虽说不很疼可总不会舒服吧，原来生闷气，这下气体质变了，已经冒烟，就快着了。
展昭坐在后面，扶着副驾驶座的椅背，低头苦笑。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从白玉堂烦躁地连着按了两下喇叭的时候，就加了小心，要不没准就撞断鼻梁。
红灯六十秒。
白玉堂左手支着太阳穴，右手手指不耐地敲打着方向盘。
五十五秒……白玉堂掏出一支烟，送到嘴边，又捏烂了，扔进烟灰缸。
五十秒……白玉堂看看右边、瞧瞧左边……一只手从后面探过来，虚握着拳，只伸长了食指轻轻点击他摇来晃去的右肩。
白玉堂冷着脸，半回头，展昭翻过手来，摊开，掌心一个海蓝色锡纸球。
“吃个巧克力吧，72%可可的黑巧克力，能让人心情愉快。”展昭一开口，淡淡的巧克力香味飘散出来，和着他语气中的笑意，像一股温泉漫过。
白玉堂不自觉地重重呼出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憋着气的。脸转回去看窗外，只伸了左手过来，一把抓过巧克力球。一边剥着锡纸，一边不客气地嘲笑：“你幼儿园几班？出门还要带着糖。”
他后半句说得含糊，展昭勉强听清，“习惯了。”巧克力能帮他稳定血糖，另外，还能哄小朋友开心。
白玉堂嘴忙着，鼻子哼一声，就当回答了。味道还不错，香浓柔滑，苦中微甘。
绿灯亮，重新上路。
“你觉得卓小恙还知道多少？”
“那个老太婆跟你说什么？”
两人同时说。
老太婆？白玉堂以后肯定少不了要和宠物夫人打交道，这样的态度会吃亏的。
展昭劝道：“老太太没有恶意，她这么大年纪了，你客气点。”
白玉堂嗤之以鼻，“我没叫她老妖婆已经够客气的了。”话音一转，“你怎么知道她没恶意？还是……你本来就跟她一路的？”
白玉堂并不真觉得展昭和宠物夫人是一路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甚至在有些问题上抱持着截然相反的理念。但是他也感觉到，展昭和宠物夫人之间一定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关联。
李元昊那个人说谎成瘾，如果只是他说宠物夫人神秘莫测，白玉堂顶多信三分，可展昭也这么说，白玉堂就差不多信了九成九。
那天之前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宠物夫人，直到那天他们分手的时候，展昭甚至都不确定是否能找得到宠物夫人，这些都证明她的确是个极为神秘的人物。
奇怪就奇怪在，第二天展昭却突然告诉他，已经与宠物夫人接约定了见面，这一夜之间的反差未免太大。
还有，虽然之前展昭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和他一起去见宠物夫人，可是白玉堂始终认为展昭很有可能说话不算话——当他判定直面宠物夫人，对白玉堂来说危险系数过高的时候——白玉堂毫不怀疑展昭会食言，然后瞒着他，自己一个人去赴约。
最后的结果虽然确实是两个人一起去见了宠物夫人，可白玉堂回头一想，越发觉得，这其实是因为展昭在他们与宠物夫人见面之前，就已经确定，宠物夫人不会做出真正伤害到他们的行为。至于展昭凭什么会有这样的笃定，他现在还不明白，估计和帮展昭约见到宠物夫人的人有关。
白玉堂想不明白的另一点是，展昭为什么坚持要在见宠物夫人之前教会他手印。既然他已经笃定这次会面不会有什么危险，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可是看展昭教他的时候那么慎重那么认真，绝不是做做样子的，还是说他对于见到宠物夫人之后究竟会是发生什么事，其实也不是那么有把握？
恐怕还真是，那个老太婆是挺邪门儿的，估计没有什么事儿是她做不出来的。
由此来看，展昭这个人胆大、却小心。
展昭并不打算现在就对白玉堂说明大哥、唐冰以及宠物夫人之间有联系的事，知道了这些，白玉堂免不了多添心事，对他来说不但没有任何帮助，说不定还会有不好的影响。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有力的证据，逮捕李安乐，破案。然后……看情况再说吧，毕竟这是白玉堂的私事，或许他并不愿意自己这个外人界入。
“我不知道她哪路的，不过前面复兴东路，该左转了。”
“你少来这套，她到底跟你说什么？”白玉堂也不纠缠那些枝节，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还是先看看那个老太婆到底想干什么。
展昭想了一下，坦白道：“她想收我做徒弟。”
白玉堂猛回头，“真的假的，她疯了？”非常意外，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到这种。
展昭摇头，“她认真的。”
“她认真，那你呢，你答应了？”白玉堂问。
“我要考虑一下。”展昭说实话。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俗话说艺多不压身，多学一招也不错。她的确很厉害。”
展昭笑了，“她是很强，可我就算学了也不见得就能像她这么强。”
“你可以要求她帮你打通任督二脉，然后再学逍遥子那样灌顶传功给你，这不就齐活儿了。”白玉堂开始胡说八道。
展昭也煞有介事地想了想，接道：“估计不行，逍遥子和虚竹都是男的。”
白玉堂在后视镜里白他一眼，“21世纪了，男女都一样。”
“那以后我叫你白玉堂小姐？”展昭眼底藏着坏笑，语气却无比正经。
白玉堂呲牙，“好你个病猫。”说完自己也绷不住笑了。
展昭浅浅地笑着，费这么大劲儿，总算把这个别扭的小孩儿哄好了。
“说正事，希望明天能让卓小恙多吐出点实在的东西来。”展昭断定卓小恙对那天的事有所隐瞒。
“那就要看你的了。苏虹说，打心理战，没人是你的对手。我正好学习学习。”白玉堂皮笑肉不笑。
“白队长，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案子是由你主办的。”
“对啊，是我主办啊，我这不就是在给顾问同志你分派任务吗，有问题吗？”
展昭一点头，“没问题。那明天你就‘看’着。”
白玉堂瞪他一眼，“我说展昭，你就一点亏也不能吃是吧！”
“是啊，吃亏又不管饱。”极顺口的话就这么顶了回去，展昭也忍不住心中一动，似乎除了白玉堂，他真没跟其他什么人这么贫过，而且……乐在其中。
管饱？白玉堂失笑，“你不会是饿疯了吧，行了，拐弯就到你家了。”
展昭往外一看，已经能看到家里的灯光了。唉，明明在说正经事，结果又扯到哪儿去了。
车子一直开到屋前，展曦裹了一条披肩站在那儿，看来已经等了挺久了。
展昭一下车，她马上迎上去：“怎么这么晚回来啊，电话也不开。”
展昭这才想起手机关了，一直忘了开，赶紧陪着笑认错。
展曦看时间不早了，留白玉堂吃晚饭。
白玉堂说卢大嫂会等他，道个别，开车回家。
展昭和展曦进屋，正想找大哥，展曦却说展曜有急事去了加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白玉堂回到家，卢大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见他进屋，马上站起来，说道：“回来了，快去洗洗手，晚饭给你热着呢。”
白玉堂走过去，一把搂住卢大嫂的肩膀：“还是大嫂疼我，我太感动了。”说着轻轻吻了卢大嫂的头发一下，“大嫂的头发就是漂亮，又黑又亮。”
卢大嫂笑着推他：“去去去，今天又发什么疯，在哪儿偷了糖吃，嘴这么甜。”
白玉堂顺势倒在沙发上，“糖倒没有，巧克力的一颗。”舌头在齿间划过，似有余香，“没想到展昭还有这样的习惯，随身带着巧克力，跟小孩儿似的。味道不错。”
卢大嫂笑着拍打他，“胡说什么，他低血糖，那是能当药吃能救命的。”说着往厨房去了。
白玉堂躺在沙发上不动，忽然抬起右手举到眼前，翻来复去的看。
回想下午他们与宠物夫人斗阵之后，展昭几乎虚脱，那时自己握住了他的左手，给他支持。他的手很凉，手心微微有些汗湿，轻轻颤抖着。
白玉堂轻哼，病猫就是病猫。
本章重写了，情节和写法都有相当的变动。同时，第30章关于车祸的描写，为了让后面的情节更合理，也做了相应修改，哪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再去瞧瞧。
三十四
白玉堂甩开展昭出来的时候，火气的确满大的。他从来不是习惯替别人操心的人，而今天他主动这样做了，结果却被展昭如此冷淡疏离地拒绝了，不由得他不生气，而更让他火大的事还在后头。
他刚走到车边，突觉脑后恶风袭来，反射性的偏头闪避，同时抬手格挡。尽管他的动作很快，但仍是没有完全躲开，头皮被锐物刮擦，火辣辣地疼，手背则碰到一片毛绒绒的柔软。双方一触即分。
白玉堂抬手按着受伤的头皮，倒吸一口气，放下手来看看指尖，沾上了丝丝血迹。
这时他已经明白是谁袭击他了，一回头，果然看到那只银虎斑倨傲地蹲坐在他的车顶，慢条斯理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一双琥珀色的猫眼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眼神中居然还带着不屑。
白玉堂那个气啊，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活动着手腕，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只猫。
银虎也发现了白玉堂的企图，放下爪子，稳稳地站在车顶，背慢慢弓了起来，毛毛的尾巴平直地伸出去，时刻准备着，要与他开战。
躲在门廊边的卓小恙，原本眯着眼打算看白玉堂的笑话，他可是深知银虎的牙尖、爪利。如今瞧见白玉堂貌似动了真火了，怕自家养的宝贝猫咪吃亏，赶紧出声叫道：“哎呀，白警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说着话，脚下小跑几步到车边，一把将银虎揽到怀里。
白玉堂斜眼看“他们”——卓小恙低着头，左臂恰如其分地圈住银虎，既不会太松，被它跑掉，同时又不会太紧了弄疼它，右手不断抚摸它的背毛安抚它。看得出来，他很疼爱这只猫咪，可惜银虎毫不领情。
它不住地来回扭动，仍然挣脱不了卓小恙的怀抱，于是张大了嘴露出满口利齿，喉咙里嘶嘶作响，以示威吓，最后更是亮出了爪子挠他的手背。
白玉堂看着银虎困在卓小恙臂弯间，明知无法摆脱却始终挣扎不休，不知怎么就想起刚才被自己抓住的展昭。看来还是病猫厉害，只不过喵了两声，就摆脱了自己，哪用这么费力挣扎……费力挣扎？对了，那时，自己抓的是——他的右手……
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中指突然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难道他是为了这个，才突然对自己生分了？
真是小气的病猫。微微一撇嘴角，一肚子火气都撇开了。
等白玉堂回过神的时候，卓小恙终于放松了对银虎的约束，由着它从自己怀里窜出去。
银虎落地后，迅速与他们拉开距离，站定在离开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冲两人响亮地“喵”了一声，好像在说“我会回来的！”这才一昂头一摆尾，迈着优雅的猫步，趾高气扬地走了。
卓小恙笑着对白玉堂道：“白警官请别介意，这银虎是我奶奶的宝贝，连我和我妹妹都比不上它。”
白玉堂摇摇头，转过身背靠车门，掏出一个白色鳄鱼皮烟盒——这是他前阵子订做皮包时厂商推荐的同系列烟盒——白玉堂很喜欢。
抽出一支烟夹在唇间，烟盒顺势收回自己上衣内袋，白玉堂没有和别人分享心爱之物的习惯。握着打火机正要点火，猛然顿住，条件反射似地往身边看了一眼，又歪了歪头，这才点着了烟。
卓小恙也不在意，掏出自己的迷你雪茄，两人面对面喷云吐雾。
白玉堂很快抽完一支烟接着又点上一支，浅浅地吸了一口，不经意似地问道：“你的车怎么样了？”白玉堂口气随意，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卓小恙，观察他的反应。
卓小恙吐出一口烟雾——白玉堂暗笑，这口烟吐得还真是时候啊，可惜还是挡不住他的视线。
白玉堂分明看到卓小恙眼中瞬间闪过意外、警觉、戒备，夹着迷你雪茄的手指也紧了一下。
虽然对展昭说不确定，但白玉堂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现在更能确定，那个背影果然就是他。
卓小恙眼中的情绪只一闪便都隐去了，状似轻松地耸肩，扔下还剩小半的迷你雪茄，“原来你也在那条路上。还好，只是车头扁了，有保险问题不大。”继而又压低了声音，半玩笑地说道：“拜托别在我奶奶面前提，那是我奶奶的车。”
白玉堂一笑，这小子有点意思，“是意外？”
“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卓小恙毫无诚意地说着标准的外交辞令，显然他不希望白玉堂介入此事。
可越是如此越显得这起事故不单纯，不过也同样让白玉堂确定了事故和他们——也就是他和展昭——无关，应该是卓小恙自己的问题。
既然不关自己的事，白玉堂也懒得理会，卓小恙对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可有可无地回了一句：“是吗。”
而卓小恙显然误解了白玉堂的态度，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得不主动提起了另一个，他觉得白玉堂必然会更有兴趣的话题。
“刚才听你们提到李安乐，你们在调查她？”
白玉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认识李安乐？”
卓小恙摇头，“不算认识。只见过一次，但是印象深刻。”
“是吗？”白玉堂扔掉烟头，踩灭，不紧不慢地和他搭着话，等着他自己往下说。
卓小恙果然不负他望，“她那样神经兮兮地，不管是谁都会印象深刻。”
“哦，她怎么神经法？”白玉堂问。那个商场的服务生也说过李安乐看起来神经兮兮地，很奇怪。
“那天她来找我奶奶，离开的时候雨下得很大，我正好送一个朋友回家，就顺路带她一程。”
“我把朋友送到家之后，打算再把她送到附近的地铁站，但是，她突然说要下车。当时雨还很大，我就挽留了一下，她非常坚持，神情……诡异——”卓小恙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肯定看HK的鬼片吧，她那个表情就像电影里，被女鬼附身似的。哇，我马上就让她下车了。”
白玉堂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女鬼附身？这个比喻算形象吗？“然后呢？”
“然后？就各走各的喽。”
“你知道她为什么坚持要下车吗？”
“不知道。不过她下了车之后是往回走，那应该不是她本来要去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
“那个地铁站是三线同站换乘，其中一条线路就是从这附近开往那天我要去的方向，如果她要去那个方向根本不用下车换地铁；而另两条线路是过江的，在这附近只有那个站点可以换乘，她指定要到那个站点，应该是要坐其中一条。”
“那你有没有发现，你们路过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特别吸引她的吗？”
“我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我们和她都不认识，我朋友又刚离婚，心情不好，所以大家一路都没话说。大冬天的还下着大雨，又是工作时间，路上也几乎没有行人。林凌现在住的地方是很旧的社区，周围环境乏善可陈。”
白玉堂眼皮跳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他小心地问道：“林凌？怎么写？”
“双木林，单名壮志凌云的凌。”
“女性，32岁，去年底离婚，住在**路7号？” 白玉堂看着卓小恙的眼睛问。
卓小恙迎着他的视线，轻轻地点头，“是的。”
白玉堂又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朋友。我实习的时候，她在同一间事务所当翻译，我自己开业之后也偶尔找她帮忙。”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2月15日。”
“你们为了什么事情见面？”
“她离婚时的财产分割有些问题，向我咨询相关的法律条款。”
“你知不知道那之后没多久她就死了？”
卓小恙再次点头：“知道。曾经有警官来询问过，很遗憾，我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卓小恙有问必答，可是正像他自己说的，他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白玉堂微眯起双眼看他，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不打算说？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能证明李安乐与第一位被害人林某，曾经有过直接接触。
“我想，我们警方还需要进一步向你了解2月15日当天的一些情况，你什么时候方便？”
白玉堂说的很客气，卓小恙却明白，客气背后的不容拒绝，在Z国，最好不要和警察抬杠，律师也一样。
无奈地苦笑道：“我明天、一早就去警局报到，详细说明我能记得的关于那天的所有细节，可以吗？”
白玉堂满意地点头，嘴角略带笑意，和聪明人沟通起来就是简单省力。
九月下旬已是昼短夜长，过了七点天都黑了，院子里的灯早就自动亮起。
展昭出的时候，正好看到晕黄灯光笼罩下的白玉堂，这一刻他精致的五官显得格外柔和，唇边带着些微笑意，似乎心情还不错。
展昭暗暗松口气，他应该已经不介意刚才的事了吧。
几乎在展昭看到玉堂的同时，白玉堂也看到了展昭。展昭看起来很正常，脸不红也不白，气儿也喘得挺匀的，没什么不妥，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虽说不生气了，可还是不想给他好脸色，撇开眼，嘴角的一点笑意也收敛了回去。
展昭眨了下眼睛，看来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他还在介意，怎么拾收好呢？心里琢磨着，脚步不停，向白玉堂走去。
卓小恙见展昭过来，免不了和他打个招呼，“要走了吗？”
展昭点头，看到地下的烟头，“没打扰你们聊天吧？”
卓小恙一脸无奈，简单说了由于他提起李安乐而牵扯出的麻烦事。
展昭若有所指地说道：“那么明天我们就恭候大驾了，你一定也很希望能帮你的朋友讨回公道。”
卓小恙正经中带着些微沉重地道：“当然，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力配合警方调查的。”这番说话貌似诚恳，可要真像他自己说的这么尽力这么配合，何必等到现在，早干么去了？
展昭微微一笑，随便他现在表态也好、表演也好，到底能从他嘴里挖出多少有用的东西，还得看明天。
白玉堂打从看见展昭出来就一声不吭，待他走近了，还故意地转身扭脸，给他一个后背，对于他和卓小恙的对话也像没听见一样。只是等到他们说完了，却突然开口道：“还不走，想站到天亮啊。”
话虽说得不好听，但是语气中却没有不耐。
展昭暗笑，肯说话了，这就好办了。
卓小恙适上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两人，“这是我的名片。我专长处理离婚与财产问题，入行以来还从没有让任何一位客户失望过。”
白玉堂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把名片直接丢掉的欲望。
展昭有些好笑地看着卓小恙，如此出众的一位人物，居然专打离婚官司，而且听他的口气，还非常热爱本职工作。
卓小恙一瞧展昭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耸耸肩道：“不要对离婚有偏见嘛，夫妻双方为了彼此更好的生活而选择离婚，那也是对婚姻、对人生负责任，离婚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白玉堂只当没听见，展昭想了想，点头，这话本身没有错。
卓小恙接着又说了一句：“哪天你们要是离婚的话，别忘了找我。”
……
白玉堂皱眉，展昭也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展昭轻咳一声，干巴巴地道：“明天见。”
目送白玉堂和展昭上车离开，卓小恙有些犯难地看看自己的车。这车开去D吧实在隆重过头了，现在出去打车……算了吧，一个钟头都不一定能等到空车。小夭应该快回来了，等她回来，开她的车去好了。
一样要等还是回屋里等吧，到底秋天了，入夜后，微风也带着凉意。卓小恙转身进屋，回自己房间去了。
卓小恙和妹妹小夭的房间都是套间，卧室带着书房，在他隔壁，是一间起居室，起居室里有一扇被爬墙虎包围的窗户。从那儿能看到整个院子，可是站在院子里，却很难发现这扇窗户，更不要说发现站在窗户后面的两位老人了。
这两位老人，一位自然是宠物夫人，另一位便是书房里，隐而不出的神秘客人。
这位神秘的客人已是耄耋之年，须发全白，面貌很是苍老，双眼却不似普通上了年纪的人那般混浊滞木，他的眼神温和中偶尔闪过锐利精明，更多的却是看透世事的通达。
老先生往那儿一站，那身姿比许多年轻人还挺拔，浑然一股军人特有的刚硬气质。
两位老人已经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展昭下楼之后，他们就从书房出来，到了这个房间。他们就站在这儿，静静地看着院子三个青年。
等到白玉堂和展昭的车驶出了大门，他们才离开窗边，坐下来继续未完的话题。
老先生先说话：“怎么样，你决定了吗？”
宠物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你别急，越是急事儿越要缓办，何况白家的事拖了这么些年，已经不是三五天就能收拾利索的了，这事儿不能急。你说白玉堂能行吗？”
老先生斩钉截铁地道：“行！白家的人没有孬种。再说还有展昭呢，只要他管，那就是展家管了，别看展曜那小子臭脸臭脾气，他拧不过展昭。更别说他和白锦堂那也是磕过头的兄弟，绝没有不帮的道理。”
宠物夫人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道：“那是后话，这次谁也不许帮他，我要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
宠物夫人的这个决定还是很公允的，老先生也不好反对，毕竟这关系到很多人很多事，更兼对今后影响深远。
搁下白玉堂的事儿，老先生又提起展昭：“你是正经的想收展昭？”宠物夫人突然说要收展昭做传人，老先生挺意外的，之前宠物夫人可是完全没跟他提过这事儿。
宠物夫人点了下头道：“是。展昭潜力无限啊。要说夏颉这个老东西运道真好！05年他过百岁的时候，我劝他趁着还有口气赶紧收个徒弟，他还是那句话——宁缺勿滥。没想到转过年，他就颠颠地跑来告诉我，找着可心的传人了。你说说，他折腾几十年死活不肯收徒，临了居然真就找到这么个传人，这不是走运是什么？”
老先生爽朗地哈哈笑着，“这是缘分呐。展承宗这个宝贝儿子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生就一副练武的绝好根骨不说，心性更是难得。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我都担心他就这么废了，没想到他不但挺过来了，还另辟蹊径，我看他将来必有一番成就。”
笑罢，老先生平静而坚定地说道：“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他们这一辈一定会比我们强。”
三十五
这座城市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这里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喧嚣。
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缤纷绚烂。白玉堂的白色沃尔沃，在沿路各种霓虹灯的映射下，犹如变色龙般，不断变换着“肤色”，无声地热闹着。
白玉堂却没心情欣赏这个，他目不斜视，只专注于前方的道路。没办法，他正在生闷气，跟展昭，也跟他自己。
从上了车，他就有意的不理会展昭。
原本，白玉堂觉得，以展昭的性格、为人，就算不为那冷淡疏离的拒绝道歉，至少会主动示好。本来嘛，只要他稍微表示一下，自己一定不会让他下不来台的，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可这病猫，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算什么意思？
是，之前自己是用力抓他的右手了，可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不是为他好吗，他耍什么脾气？
而且，刚在老太婆那儿，自己都主动跟他说话了，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他还想怎么样啊，难道还想要自己跟他道歉吗？回上辈子想去吧！
哼，你展昭不就是……不就是……不就是病猫一只，不说话就不说话，我堂堂白玉堂，希罕你病猫叫唤吗，切，我又不是李元昊！
“叭叭”白玉堂用力按喇叭。
绿灯倒数还有十五秒，偏偏前面那辆甲壳虫慢吞吞地“爬”着，显然是不打算过这个绿灯了。
白玉堂闪灯，甲壳虫不理，他又按了两下喇叭，甲壳虫还是不为所动。
开车的九成九是个“女磨头”——女司机+磨合期+头回上路。
不会开车上路干么，撞死人敢偿命吗？
白玉堂扯一下嘴角，无声冷笑，瞥一眼左后视镜，目测后方车速，决定借道超车。降档，踩油门，急打方向盘往左，换到逆向车道，越过甲壳虫，再回到原车道，一气呵成。
可惜，绿灯已经跳成黄灯了，白玉堂只好放开油门，一脚踩住刹车，车头齐着停车线急停。
甲壳虫依然在慢慢爬着，沃尔沃在它后面还是在它前面，它根本无所谓，其实刚才白玉堂直接超车的话，稳过绿灯的。
急刹车之下，白玉堂身体往前冲，被保险带勒了一下，虽说不很疼可总不会舒服吧，原来生闷气，这下气体质变了，已经冒烟，就快着了。
展昭坐在后面，扶着副驾驶座的椅背，低头苦笑。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从白玉堂烦躁地连着按了两下喇叭的时候，就加了小心，要不没准就撞断鼻梁。
红灯六十秒。
白玉堂左手支着太阳穴，右手手指不耐地敲打着方向盘。
五十五秒……白玉堂掏出一支烟，送到嘴边，又捏烂了，扔进烟灰缸。
五十秒……白玉堂看看右边、瞧瞧左边……一只手从后面探过来，虚握着拳，只伸长了食指轻轻点击他摇来晃去的右肩。
白玉堂冷着脸，半回头，展昭翻过手来，摊开，掌心一个海蓝色锡纸球。
“吃个巧克力吧，72%可可的黑巧克力，能让人心情愉快。”展昭一开口，淡淡的巧克力香味飘散出来，和着他语气中的笑意，像一股温泉漫过。
白玉堂不自觉地重重呼出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憋着气的。脸转回去看窗外，只伸了左手过来，一把抓过巧克力球。一边剥着锡纸，一边不客气地嘲笑：“你幼儿园几班？出门还要带着糖。”
他后半句说得含糊，展昭勉强听清，“习惯了。”巧克力能帮他稳定血糖，另外，还能哄小朋友开心。
白玉堂嘴忙着，鼻子哼一声，就当回答了。味道还不错，香浓柔滑，苦中微甘。
绿灯亮，重新上路。
“你觉得卓小恙还知道多少？”
“那个老太婆跟你说什么？”
两人同时说。
老太婆？白玉堂以后肯定少不了要和宠物夫人打交道，这样的态度会吃亏的。
展昭劝道：“老太太没有恶意，她这么大年纪了，你客气点。”
白玉堂嗤之以鼻，“我没叫她老妖婆已经够客气的了。”话音一转，“你怎么知道她没恶意？还是……你本来就跟她一路的？”
白玉堂并不真觉得展昭和宠物夫人是一路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甚至在有些问题上抱持着截然相反的理念。但是他也感觉到，展昭和宠物夫人之间一定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关联。
李元昊那个人说谎成瘾，如果只是他说宠物夫人神秘莫测，白玉堂顶多信三分，可展昭也这么说，白玉堂就差不多信了九成九。
那天之前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宠物夫人，直到那天他们分手的时候，展昭甚至都不确定是否能找得到宠物夫人，这些都证明她的确是个极为神秘的人物。
奇怪就奇怪在，第二天展昭却突然告诉他，已经与宠物夫人接约定了见面，这一夜之间的反差未免太大。
还有，虽然之前展昭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和他一起去见宠物夫人，可是白玉堂始终认为展昭很有可能说话不算话——当他判定直面宠物夫人，对白玉堂来说危险系数过高的时候——白玉堂毫不怀疑展昭会食言，然后瞒着他，自己一个人去赴约。
最后的结果虽然确实是两个人一起去见了宠物夫人，可白玉堂回头一想，越发觉得，这其实是因为展昭在他们与宠物夫人见面之前，就已经确定，宠物夫人不会做出真正伤害到他们的行为。至于展昭凭什么会有这样的笃定，他现在还不明白，估计和帮展昭约见到宠物夫人的人有关。
白玉堂想不明白的另一点是，展昭为什么坚持要在见宠物夫人之前教会他手印。既然他已经笃定这次会面不会有什么危险，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可是看展昭教他的时候那么慎重那么认真，绝不是做做样子的，还是说他对于见到宠物夫人之后究竟会是发生什么事，其实也不是那么有把握？
恐怕还真是，那个老太婆是挺邪门儿的，估计没有什么事儿是她做不出来的。
由此来看，展昭这个人胆大、却小心。
展昭并不打算现在就对白玉堂说明大哥、唐冰以及宠物夫人之间有联系的事，知道了这些，白玉堂免不了多添心事，对他来说不但没有任何帮助，说不定还会有不好的影响。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有力的证据，逮捕李安乐，破案。然后……看情况再说吧，毕竟这是白玉堂的私事，或许他并不愿意自己这个外人界入。
“我不知道她哪路的，不过前面复兴东路，该左转了。”
“你少来这套，她到底跟你说什么？”白玉堂也不纠缠那些枝节，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还是先看看那个老太婆到底想干什么。
展昭想了一下，坦白道：“她想收我做徒弟。”
白玉堂猛回头，“真的假的，她疯了？”非常意外，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到这种。
展昭摇头，“她认真的。”
“她认真，那你呢，你答应了？”白玉堂问。
“我要考虑一下。”展昭说实话。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俗话说艺多不压身，多学一招也不错。她的确很厉害。”
展昭笑了，“她是很强，可我就算学了也不见得就能像她这么强。”
“你可以要求她帮你打通任督二脉，然后再学逍遥子那样灌顶传功给你，这不就齐活儿了。”白玉堂开始胡说八道。
展昭也煞有介事地想了想，接道：“估计不行，逍遥子和虚竹都是男的。”
白玉堂在后视镜里白他一眼，“21世纪了，男女都一样。”
“那以后我叫你白玉堂小姐？”展昭眼底藏着坏笑，语气却无比正经。
白玉堂呲牙，“好你个病猫。”说完自己也绷不住笑了。
展昭浅浅地笑着，费这么大劲儿，总算把这个别扭的小孩儿哄好了。
“说正事，希望明天能让卓小恙多吐出点实在的东西来。”展昭断定卓小恙对那天的事有所隐瞒。
“那就要看你的了。苏虹说，打心理战，没人是你的对手。我正好学习学习。”白玉堂皮笑肉不笑。
“白队长，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案子是由你主办的。”
“对啊，是我主办啊，我这不就是在给顾问同志你分派任务吗，有问题吗？”
展昭一点头，“没问题。那明天你就‘看’着。”
白玉堂瞪他一眼，“我说展昭，你就一点亏也不能吃是吧！”
“是啊，吃亏又不管饱。”极顺口的话就这么顶了回去，展昭也忍不住心中一动，似乎除了白玉堂，他真没跟其他什么人这么贫过，而且……乐在其中。
管饱？白玉堂失笑，“你不会是饿疯了吧，行了，拐弯就到你家了。”
展昭往外一看，已经能看到家里的灯光了。唉，明明在说正经事，结果又扯到哪儿去了。
车子一直开到屋前，展曦裹了一条披肩站在那儿，看来已经等了挺久了。
展昭一下车，她马上迎上去：“怎么这么晚回来啊，电话也不开。”
展昭这才想起手机关了，一直忘了开，赶紧陪着笑认错。
展曦看时间不早了，留白玉堂吃晚饭。
白玉堂说卢大嫂会等他，道个别，开车回家。
展昭和展曦进屋，正想找大哥，展曦却说展曜有急事去了加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白玉堂回到家，卢大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见他进屋，马上站起来，说道：“回来了，快去洗洗手，晚饭给你热着呢。”
白玉堂走过去，一把搂住卢大嫂的肩膀：“还是大嫂疼我，我太感动了。”说着轻轻吻了卢大嫂的头发一下，“大嫂的头发就是漂亮，又黑又亮。”
卢大嫂笑着推他：“去去去，今天又发什么疯，在哪儿偷了糖吃，嘴这么甜。”
白玉堂顺势倒在沙发上，“糖倒没有，巧克力的一颗。”舌头在齿间划过，似有余香，“没想到展昭还有这样的习惯，随身带着巧克力，跟小孩儿似的。味道不错。”
卢大嫂笑着拍打他，“胡说什么，他低血糖，那是能当药吃能救命的。”说着往厨房去了。
白玉堂躺在沙发上不动，忽然抬起右手举到眼前，翻来复去的看。
回想下午他们与宠物夫人斗阵之后，展昭几乎虚脱，那时自己握住了他的左手，给他支持。他的手很凉，手心微微有些汗湿，轻轻颤抖着。
白玉堂轻哼，病猫就是病猫。
三十六
9月25日
包拯拿起笔在台历上画了一个圈，套上笔帽，一日一点往后数，九月只剩下五天，马上就要到国庆了，今年的国庆可是不同寻常啊。虽说最大的庆典总是在千里之外的B市，可这里却是另一个极重之地，普天同庆的时刻，可出不得丝毫纰漏。
包拯当了半辈子警察，十几二十年亲身奋战在第一线，形形色色的案子不知办了多少。像这次这样没头没尾的连环案，要是搁在以前，多半就是“悬”起来算了。可是这次，展昭提出了完全不同以往的办案思路，再加上白玉堂这个行动力超强的刑警队长来带队实际操作，希望他们能把这个案子实实在在的破了！还那些死者一个公道。
刚才，展昭和白玉堂他们跟他汇报了目前的情况，还说上午会有个重要的证人来局里做笔录，很可能从他身上获得突破性的进展。
有进展是好的，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过硬的证据，麻烦啊……
展昭的休息室里，白玉堂正在把昨天他和卓小恙的对话，一字不漏的给展昭复述了一遍。
展昭静静地听完之后，又在脑海中摸拟了一遍整个过程，依然毫无头绪，不由抿着唇，失望地轻轻摇头。
白玉堂见他摇头居然眯起眼睛笑了，凉凉地道：“你也有没招的时候。”
展昭淡淡一笑道：“没招有没招的好处。”
“哦，没招还有好处？什么好处？”
“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
白玉堂正想再说点什么，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他一伸手按下免提，原来是接待处通知他们，卓小恙来了。
展昭请接待警员带他到询问室等候。
展昭挂断电话站起来，白玉堂已经拉开门准备出去了，展昭忽然道：“白玉堂，通常来说，知道自己的朋友非正常死亡，谁都会希望凶手被绳之以法吧？”
白玉堂一挑眉，“当然。”
“那什么情况下，会使关系人或者证人不愿意积极配合警方？”
“不满警察的表现，不信任警察能破案，怕自己被牵连，太多了。”白玉堂自嘲地一笑。
展昭道：“那你认为卓小恙是哪一种呢。”
白玉堂冷冷一哼，“他是最恶劣的那种……”
展昭淡淡一笑，别有深意地道：“你是说……不把我们耍够了，他是不会说的。”
当展昭和白玉堂来到询问室门口的时候，意外的看到卓小恙正和一个人低声交谈，那人竟是涂善。
看两人的样子绝对称不上相谈甚欢，卓小恙一脸假得不能再假的假笑，涂善却是微眯着丹凤眼，像是要发作又勉强压抑着。
白玉堂促狭一笑，手肘一碰展昭：“涂队长怕是家里红旗要倒啊，不知道是不是外头彩旗太多了。”
展昭没看他，只是极小声地说道：“彩旗多不多我不知道，就怕不该有的想法太多。你看他的手。”说着抬手敲敲门，屋里的两个人一齐转过头来。
卓小恙见是展昭和白玉堂，便微笑着朝两人点头。涂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戒备，不甘地回头瞪着卓小恙，冷冷一哼，抬脚就往外走。就连经过展白两人身边时，也是径直地走目不斜视一掠而过，看来真是气得不轻。
卓小恙笑道：“二位，我来得不算晚吧？”
展昭浅浅一笑，走到他面前，伸手示意，“请坐。”
白玉堂还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涂善远去的背影，刚才他和展昭都看到涂善的手势。
涂善的右手垂在身侧，肘部微微曲起，拇指打开，食指伸直，中指微勾，无名指小指都曲起三分，这个手势，太明显是想掏枪。就算卓小恙真像白玉常瞎猜的那样，正代表他老婆跟他打离婚争财产，可是，就为这个，他至于动杀机吗？
白玉堂暗哼一声，撇开涂善的问题，走进询问室，顺手关上门，坐在展昭旁边。
今天是展昭主打，白玉堂自觉担当书记员。放下询问记录，白玉堂伸手到上衣内袋掏笔，摸索了两下，居然没有，刚一皱眉，展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抽出自己的笔递过去，白玉堂接过来，试了试，很顺手。
展昭客气地对卓小恙道：“今天麻烦你过来，是想请你仔细回忆一下2月14日发生的事情，越详细越好，因为任何细节都可能帮助我们抓到杀害你朋友林凌的凶手。”
卓小恙缓缓点点，“没问题，只是那天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事可说的。”
展昭一笑，“你不用介意特别或不特别，只要把你记得的原原本本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卓小恙再次点头，开始叙述2月14日他与李安乐、林凌相处的情况。白玉堂极快地记录着。
在卓小恙叙述的时候，展昭一直沉默地听着，等他讲完一遍，展昭沉思了一会儿，卓小恙现在所说的和白玉堂之前给他复述的情况几乎完全一致，看来他真的是打算跟他们慢慢磨了。
不过，展昭却不会让事态按他的意愿发展下去，卓小恙想要磨洋功，展昭就偏要快刀斩乱麻，虽然从这里下刀有点欠厚道。
展昭微微一笑道：“这些情况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我们想知道的是李安乐下车之后的事。”
卓小恙道：“我放她下车之后就离开了。我只知道她下了车往回走，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当时正下着大雨，她突然要求下车，你不觉得奇怪吗？”展昭追问。
“是有点奇怪，不过，不关我的事啊。”卓小恙说得很轻巧。
展昭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再怎么奇怪也没什么。”话锋一转说道，“就好象你昨天在路上好好地开着车竟然遇上车祸，而那么巧刚才涂善和你聊天居然能聊到想杀人，这些要细想起来也是挺奇怪的，不过这又关我们什么事呢？白队长，你说是吧。”
展昭嘴里似乎和白玉堂说话，一双明澈清亮地眼睛却始终注视着卓小恙。
白玉堂听到展昭丢过来的话头，暗道展昭这招快狠准，接口道：“没错，我们现在关心的只是在林凌被害的案子里，李安乐究意做过些什么。至于车祸嘛……单纯的交通意外是不归我们管的。而涂队长和卓律师之间无论是业务问题还是私人恩怨，只要不在这里闹起来，我们也可以装没看见。”
卓小恙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展昭会慢慢跟他磨，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跟他摊牌，看来没得玩了，只得笑道：“那我们就别说那些不相干的事了，还是说说李安乐吧。”
展昭一笑道：“我没意见。”
卓小恙看他一眼，说道：“那天李安乐下车之后，我确实有点不放心，因为她当时的神情状态都很怪异，偏偏她又是往回走。于是我在路口调了头又开回去，只是想确定一下，她有没有去找林凌的麻烦。”
“为什么你会担心她可能去找林凌的麻烦呢？”展昭问道。
“没什么道理，只是直觉。而且她的怪异状态就是从车停在林凌家门口时突然出现的。怎么说呢，就像有什么东西惊动了她，让她突然醒来一样。”
“你认为是什么惊动了她呢？”
“我不知道。我也反复想过很多次，完全没有头绪。”
展昭点点头，“那么，你返回去后，看到什么呢？”
“我开车回到林凌家对面的时候，李安乐正站在她门外和她说话。雨很大，而且隔着一条马路，我听不到她们说什么，也看不清她们的表情。”
“说了两三句话的功夫李安乐就走了。当时林凌看起来没什么事，我又赶时间，所以就没再去找她，只是打电话问林凌发生什么事，她说‘没事，没事了’。”
卓小恙顿了顿说道：“那是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我知道李安乐去我家是去找我奶奶的，但我并不知道她有什么样的能力，所以那天我也没有追问林凌，李安乐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这是我知道的事实之全部。”
展昭相信卓小恙这次的确是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可惜仍然没有直接证据，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嗯，谢谢提供的这些线索。”
白玉堂搁下笔，唰地把笔录转了180度，手指一弹，笔录就划到了卓小恙面前，“签字。”
卓小恙拿起来从头看了一遍，这才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不是他不相信白玉堂，这只是职业习惯。
既然事情办完了，卓小恙当然不会再继续逗留在这里，展昭见他准备离开，忍不住对他说道：“和涂善打交道……要多留意。”
卓小恙微不可见地抬了抬下巴，随即笑着一点头，表示了解。
9月25日
包拯拿起笔在台历上画了一个圈，套上笔帽，一日一点往后数，九月只剩下五天，马上就要到国庆了，今年的国庆可是不同寻常啊。虽说最大的庆典总是在千里之外的B市，可这里却是另一个极重之地，普天同庆的时刻，可出不得丝毫纰漏。
包拯当了半辈子警察，十几二十年亲身奋战在第一线，形形色色的案子不知办了多少。像这次这样没头没尾的连环案，要是搁在以前，多半就是“悬”起来算了。可是这次，展昭提出了完全不同以往的办案思路，再加上白玉堂这个行动力超强的刑警队长来带队实际操作，希望他们能把这个案子实实在在的破了！还那些死者一个公道。
刚才，展昭和白玉堂他们跟他汇报了目前的情况，还说上午会有个重要的证人来局里做笔录，很可能从他身上获得突破性的进展。
有进展是好的，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过硬的证据，麻烦啊……
展昭的休息室里，白玉堂正在把昨天他和卓小恙的对话，一字不漏的给展昭复述了一遍。
展昭静静地听完之后，又在脑海中摸拟了一遍整个过程，依然毫无头绪，不由抿着唇，失望地轻轻摇头。
白玉堂见他摇头居然眯起眼睛笑了，凉凉地道：“你也有没招的时候。”
展昭淡淡一笑道：“没招有没招的好处。”
“哦，没招还有好处？什么好处？”
“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
白玉堂正想再说点什么，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他一伸手按下免提，原来是接待处通知他们，卓小恙来了。
展昭请接待警员带他到询问室等候。
展昭挂断电话站起来，白玉堂已经拉开门准备出去了，展昭忽然道：“白玉堂，通常来说，知道自己的朋友非正常死亡，谁都会希望凶手被绳之以法吧？”
白玉堂一挑眉，“当然。”
“那什么情况下，会使关系人或者证人不愿意积极配合警方？”
“不满警察的表现，不信任警察能破案，怕自己被牵连，太多了。”白玉堂自嘲地一笑。
展昭道：“那你认为卓小恙是哪一种呢。”
白玉堂冷冷一哼，“他是最恶劣的那种……”
展昭淡淡一笑，别有深意地道：“你是说……不把我们耍够了，他是不会说的。”
当展昭和白玉堂来到询问室门口的时候，意外的看到卓小恙正和一个人低声交谈，那人竟是涂善。
看两人的样子绝对称不上相谈甚欢，卓小恙一脸假得不能再假的假笑，涂善却是微眯着丹凤眼，像是要发作又勉强压抑着。
白玉堂促狭一笑，手肘一碰展昭：“涂队长怕是家里红旗要倒啊，不知道是不是外头彩旗太多了。”
展昭没看他，只是极小声地说道：“彩旗多不多我不知道，就怕不该有的想法太多。你看他的手。”说着抬手敲敲门，屋里的两个人一齐转过头来。
卓小恙见是展昭和白玉堂，便微笑着朝两人点头。涂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戒备，不甘地回头瞪着卓小恙，冷冷一哼，抬脚就往外走。就连经过展白两人身边时，也是径直地走目不斜视一掠而过，看来真是气得不轻。
卓小恙笑道：“二位，我来得不算晚吧？”
展昭浅浅一笑，走到他面前，伸手示意，“请坐。”
白玉堂还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涂善远去的背影，刚才他和展昭都看到涂善的手势。
涂善的右手垂在身侧，肘部微微曲起，拇指打开，食指伸直，中指微勾，无名指小指都曲起三分，这个手势，太明显是想掏枪。就算卓小恙真像白玉常瞎猜的那样，正代表他老婆跟他打离婚争财产，可是，就为这个，他至于动杀机吗？
白玉堂暗哼一声，撇开涂善的问题，走进询问室，顺手关上门，坐在展昭旁边。
今天是展昭主打，白玉堂自觉担当书记员。放下询问记录，白玉堂伸手到上衣内袋掏笔，摸索了两下，居然没有，刚一皱眉，展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抽出自己的笔递过去，白玉堂接过来，试了试，很顺手。
展昭客气地对卓小恙道：“今天麻烦你过来，是想请你仔细回忆一下2月14日发生的事情，越详细越好，因为任何细节都可能帮助我们抓到杀害你朋友林凌的凶手。”
卓小恙缓缓点点，“没问题，只是那天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事可说的。”
展昭一笑，“你不用介意特别或不特别，只要把你记得的原原本本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卓小恙再次点头，开始叙述2月14日他与李安乐、林凌相处的情况。白玉堂极快地记录着。
在卓小恙叙述的时候，展昭一直沉默地听着，等他讲完一遍，展昭沉思了一会儿，卓小恙现在所说的和白玉堂之前给他复述的情况几乎完全一致，看来他真的是打算跟他们慢慢磨了。
不过，展昭却不会让事态按他的意愿发展下去，卓小恙想要磨洋功，展昭就偏要快刀斩乱麻，虽然从这里下刀有点欠厚道。
展昭微微一笑道：“这些情况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我们想知道的是李安乐下车之后的事。”
卓小恙道：“我放她下车之后就离开了。我只知道她下了车往回走，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当时正下着大雨，她突然要求下车，你不觉得奇怪吗？”展昭追问。
“是有点奇怪，不过，不关我的事啊。”卓小恙说得很轻巧。
展昭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再怎么奇怪也没什么。”话锋一转说道，“就好象你昨天在路上好好地开着车竟然遇上车祸，而那么巧刚才涂善和你聊天居然能聊到想杀人，这些要细想起来也是挺奇怪的，不过这又关我们什么事呢？白队长，你说是吧。”
展昭嘴里似乎和白玉堂说话，一双明澈清亮地眼睛却始终注视着卓小恙。
白玉堂听到展昭丢过来的话头，暗道展昭这招快狠准，接口道：“没错，我们现在关心的只是在林凌被害的案子里，李安乐究意做过些什么。至于车祸嘛……单纯的交通意外是不归我们管的。而涂队长和卓律师之间无论是业务问题还是私人恩怨，只要不在这里闹起来，我们也可以装没看见。”
卓小恙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展昭会慢慢跟他磨，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跟他摊牌，看来没得玩了，只得笑道：“那我们就别说那些不相干的事了，还是说说李安乐吧。”
展昭一笑道：“我没意见。”
卓小恙看他一眼，说道：“那天李安乐下车之后，我确实有点不放心，因为她当时的神情状态都很怪异，偏偏她又是往回走。于是我在路口调了头又开回去，只是想确定一下，她有没有去找林凌的麻烦。”
“为什么你会担心她可能去找林凌的麻烦呢？”展昭问道。
“没什么道理，只是直觉。而且她的怪异状态就是从车停在林凌家门口时突然出现的。怎么说呢，就像有什么东西惊动了她，让她突然醒来一样。”
“你认为是什么惊动了她呢？”
“我不知道。我也反复想过很多次，完全没有头绪。”
展昭点点头，“那么，你返回去后，看到什么呢？”
“我开车回到林凌家对面的时候，李安乐正站在她门外和她说话。雨很大，而且隔着一条马路，我听不到她们说什么，也看不清她们的表情。”
“说了两三句话的功夫李安乐就走了。当时林凌看起来没什么事，我又赶时间，所以就没再去找她，只是打电话问林凌发生什么事，她说‘没事，没事了’。”
卓小恙顿了顿说道：“那是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我知道李安乐去我家是去找我奶奶的，但我并不知道她有什么样的能力，所以那天我也没有追问林凌，李安乐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这是我知道的事实之全部。”
展昭相信卓小恙这次的确是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可惜仍然没有直接证据，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嗯，谢谢提供的这些线索。”
白玉堂搁下笔，唰地把笔录转了180度，手指一弹，笔录就划到了卓小恙面前，“签字。”
卓小恙拿起来从头看了一遍，这才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不是他不相信白玉堂，这只是职业习惯。
既然事情办完了，卓小恙当然不会再继续逗留在这里，展昭见他准备离开，忍不住对他说道：“和涂善打交道……要多留意。”
卓小恙微不可见地抬了抬下巴，随即笑着一点头，表示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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