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礼拜的《善意更吓人》让我想起这篇关于《好友最要命》的事。故事是听来的，还有，发生的地点在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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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别管我了，」电话那头小琳已经哭了起来，她说：「这次我是认真的。」

 

小琳每次都这样说。她吃过安眠药，也试图跳过楼，每次我都在场。精神科医师甚至把手机号码给小琳，要她只要想到自杀，立刻打电话找他。偏偏小琳每次想死，第一个就是找我。

 

有一次我问她：「妳到底是真想死还是开玩笑？」

 

「真的啊。」

 

「想死干嘛还找我？」

 

「我不知道啊，」她一脸无辜地说：「想一到我死了，还有人像妳这么快乐地活着，心里就不平衡。」

 

有这种朋友只能算我够倒霉。不过骂归骂，每次我还是急得要死。

 

「别挂电话，」我已经接近她的公寓了，边开车边找停车场，「我快到了。」

 

「妳不用来了，」她重复着，「我这次是认真的。」

 

废话，就是因为你是认真的我才得来啊。正想着，电话里似乎传来抽屉开关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我问。

 

「我在找美工刀……」美工刀？又是新花样。

 

「喂，你别激动。」我说。

 

「我没有激动，」抽屉开开关关的声音停下来了，她说：「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喂。」我说，可是没有回答。过了不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小琳的尖叫，「好痛……」她说。

 

「喂，」我大叫，「喂……」仍然没有回答。

 

我顾不得一切，并排停车把汽车丢在路边，飞也似地冲上公寓三楼。大门很容易就推开了。小琳拿着美工刀坐在厨房地板上，左手手腕二道明显的伤口，地板到处是血。

 

「妳在干什么？」我试图过去抓她的手，「妳不要激动……」

 

她阻止我。「妳没看到我很平静吗…」说着她又开始割腕。

 

「别这样，」我说：「刀子给我。」我试图抓她的美工刀，但只抓到她的手，「给我。」我说，我们就这样在空中抓来抓去，你抢我夺，忽然间一阵痛楚传来。

 

「喔，」我大叫一声，放开了手。我说：「妳割到我了。」

 

看到我手上的血，小琳安静了下来。她说：「我好害怕一个人死噢。妳陪我一起死，好不好？」窗外忽然响起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持续不停。

 

「别闹了，」我动手抢她的美工刀，「刀子给我。」

 

她躲开我的手，把美工刀架在我的另一只手腕上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陪我一起死，好不好？」她定定的看着我，我没说说，没想到她真的在我手上划了一刀。

 

我大叫一声，跳开来。血液流了出来。「妳疯了，你要杀我？我是来救妳的。」

 

「我又没有要妳救我，」她笔直地拿着刀，看着我，又看着自己的手腕，「你走开。」

 

我不说话。

 

『要不然妳陪我一起死。」

 

我们就这样无声对峙着。到处是血。窗外又响起了碰撞以及汽车警报声。小琳趁我分神，又要割腕。我立刻冲过去，可惜地上的血又湿又滑，我一个踉跄跌倒，两个人就这样手狈地在地板上扭打。我每伸手试图阻止她，她就美工刀在我手上画伤口。

 

「陪我一起死。」她说。

 

我很想一走了之，可是又不能见死不救，我被割得又痛又不舒服，再也受不了了，对着小琳的脸就是一巴掌。小琳露出不解的眼神，可是我继续打她。我甚至抓着小琳的头去撞厨柜，直到她昏迷过去。

 

到处是血，根本分不清是小琳还是我的。

 

警报声一直响着。

 

等我好不容易挣扎起身，望向窗外，这才发现被挡在内侧的汽车车门大开，一个司机正拿着拐杖锁，一面一面地敲碎我的汽车玻璃……

 

够了，真是够了。我不过想当个好人而已。

 

我探出窗口，用尽力气对着司机大嚷：「你到底够了没有？」

 

他抬起头，或许看到我全身是血的鬼样子，终于敬畏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