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张小砚:“以梦喂马”的女侠客
(2011-05-25 13:3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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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你问我答-访谈录 |
张小砚:“以梦喂马”的女侠客
本专访由朴尔敏、汤威、张小砚合作完成
图片提供:张小砚
最后,三天的短途探访计划变成了一场长达两个多月的流浪:“沿途和藏族人赌台球赢吃赢喝,还赢了一匹马,也差点输了终生。帮喇嘛背柴禾换大饼。郎马厅喝酒闹事被拔刀追砍。住不起客栈,和磕长头的人混过帐篷……”
杨澜认为她是叛逆的孩子,沈浩波认为她是畅销书作者,读者们认为她是当代女侠客。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孩子?
女人,农民,前山寨志愿者,诗酒骑士,张木匠,旅行者,卤鸡爪小贩,生活扯淡家,马托邦帮主。
这是张小砚给她自己的注解。
【采访手记】
2011年4月25日,我因为杨澜在新浪首页的一篇博客,发现了一个人:张小砚。
彼时,她的注解标签是“83元走川藏”。出于好奇,当晚,我找到了她2009年开始在天涯发表的那篇牛贴。1500多页,近2000万点击,灌水无数,只是跳着看,也着实把我累着了。
接着,又看了她接受《天下女人》的专访,那可以说是一个她与杨澜飚观点的专访。她们的对话似乎并不和谐,主持人有点高高在上,小砚却始终高昂着她精神的头颅。小砚对生活的理解和主张,让一直以来被“标准化”的我深深动容。
我迅速订了她的书,开始读那本300多页的游记《走吧,张小砚》。
书还没读完,我已经不可遏制地诞生了要去见她的念头——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人,值得我们以梦想的名义前去寻访。
5月5日,我和亮子带了南京特产盐水鸭,开车经马鞍山,芜湖,铜陵,池州,安庆,东至……直到彭泽,去见张小砚。
在此之前唯一的联络方式只有微博私信,定好了见面的地方。大约是下午六点,亮子说:她来了!只见小城的中心广场上跑来一个扎着马尾、斜着绿军挎、身形瘦弱但欢实跳跃、动若脱兔的姑娘,跑近车前,爽快地和我们打招呼。
事后我问亮子,你怎么就能一下子从那么多人中间认出她?亮子说,就是看到她从人群中跑来的样子,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把我们带到一处远山近水的地方,说:“我要在这里盖房子,以后我的男人来看我,要先游过河。”她还在树林里种了一棵玉兰树,说准备在树干上刻下《走吧,张小砚》。“以后每出一本书,我就种一棵树。这里会栽满我的树。”
“如果大家都是一样的,那这世界还好玩吗?”张小砚在杨澜的访谈中这样说。
“你要随波逐流潦草一生,还是要努力将这一生过得丰盛壮美?”这是小砚5·12在她的马托邦微群里发表的一段纪念文字。在现实而浮躁的世界里,这样的文字足以让人战栗。
种地、喂马、写字、做梦,张小砚走着与大多数人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一切顺从内心的愿望。也许你觉得她是特殊的,然而也许其他人才是不正常的呢?——我偷偷这样想。
在整理这篇专访前,编辑再三强调只用对话体,我还是破坏了这个“标准化”。我想,生命是丰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描述方式更不一样;要描述张小砚,就必须说这次见面的故事,说出她让我反观自己生命的那些细微或强大的力量。
5月19日,张小砚来南京回访。这样单纯而无特殊由头的往来方式,在我的生活中已经消失了很多年。这天晚上,如果你在南京街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斜着绿军挎、身形瘦弱但欢实跳跃、动若脱兔的姑娘,那就是张小砚。“以梦喂马”的女侠客,从彭泽涉水而来,带着亲手栽种的玉兰树的香。
今夜我可能会失眠。
2011-5-19于南京
ASK张小砚
Q:我们在描述一个人的身份时,往往会说“他是一个老总”、“她是一个作家”……事实上很多人深受身份桎梏,陷在某种身份里,忘记了丰富的乃至真实的自己。每个人都有多重身份,大家了解到的张小砚必然都是片面的,你能描述一下你自己么?
A:我只有一个名字,我是张小砚,但这个名字里有很多故事,每一个故事都可能被人叫作不同的身份。你可以叫我女人,农民,前山寨志愿者,诗酒骑士,张木匠,旅行者,卤鸡爪小贩,生活扯淡家,马托邦帮主……或者在这些名词前面加上各种不同的形容词,这些形容词视个人自己的经验和偏好而定。说这些的时候,我其实很注重所谓的社会规则,每一个名词都是一种规训,每一个形容词也在无意识中承担着这种功能。一个人假设的问题就是他纠结的现实,一个人纠结的现实就是他准备摧毁或者实现的梦想。一个问题不是没有答案,而是他不相信它。他不相信它,是因为他难以相信别人的感觉,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平等观念根深蒂固的社会最难以根除的东西。
Q: 在以上身份中,如果不得放放弃其它身份,最后只留一个。你会选择哪一种身份?为什么?
A:问题和答案之间的关系,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样,没必要非要加上一个假设的逻辑在里面,然后以一个合乎逻辑的面目提问题。如果我不得不放弃其他的身份,我想,我一定不会有一个最后的身份还在等待我去确定,换句话说,我不认为有人可以以最后一种身份活在世上,活人是不能允许有最后的一种身份的。你可以祛除某一种身份,但你不能只留最后一种身份。一个人在最后,或许他会被人叫作伟大的,无产阶级的,革命的,社会活动家……然后出现在讣告上,而最后的一种身份取决于最符合社会利益结构认可的。我还活蹦乱跳,没必要做这种选择,即使要选择,我也不必费神做这件事,那是别人的事情,一个人在最后,不想让别人给他最后一种身份都不可能,那就是人们的思维惯性和欢乐结合的最佳时刻。
Q:但在你对自己的描述中,“农民”的位置排在第二位,仅次于“女人”。这在当今女孩子中是很少见的。我听说你放弃了在一部以你的故事为原型的电影中本色演出,原因是“不能耽误种地”。种地对你为什么这么重要?“农民”这个角色给你什么样的满足感?
A:农民是我现在的生活角色之一,这个角色距离土地最近,土地是创造力的源头,我希望自己在做一个女人的同时,脚踏实地,实现梦想。不能耽误种地,是因为相比种地,做演员不是我想干的事情,回味自己的过去,不如脚踏实地的在土地上创造现在。
Q:概括一下你之前的生活和大致经历(去汶川做志愿者之前)。
A:放牛、读书、打架、练字、组建弹弓帮、写字、打台球、学画画、吹笛子、摆地摊、弹琴、端盘子、谈恋爱、失恋、再谈再失、开酒吧、做广告、屁炸流星、其中吃饭睡觉贯穿全程。
Q:你现在对自己的未来有没有规划,是什么样的规划?
A:我想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的名字叫做马托邦,马托邦鼓励所有人从每一件小事上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一些资本和权贵等级社会的潜规则,当有人这样做并且愿意记录下来自己的生活时,我们将叫他微侠客。当他愿意鼓起勇气实现自己的梦想时,我们将叫他梦行者。当他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梦想,同时愿意帮助别人实现梦想时,我们将叫他马托邦。这是我未来想做的一件事情,从每个人的微生活开始,到每个人的梦想,到鼓励彼此的梦想,无数人的梦想会联接成为一个社会的理想,不必相同,但都在成长。
Q:马托邦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未来会不会有一个具体的民间组织?会做什么事?
A:马托邦是一种生活方式,那些喜欢这种生活方式的人,未来或许会在一起玩些别的游戏。至于它会不会是一个具体的民间组织,取决于社会环境中,围观者变成行动者的转变进程。
Q:大多数人仍然活在现实中,也许你接触到了不少例外。有没有人在你心目中已经能成为“邦友”?能举些例子么?如果马托邦有一个接头暗号,这个暗号会是什么?
A:每一个人都生活在现实中,虽然每一个人的现实或许不一样。有时候一个人的现实会成为另一些人的梦想。我希望一个人从现在开始,走吧,将他的梦想变为现实。这就是马托邦,做你自己的微侠客和梦行者。任何人,只要有梦想,并且敢于实现梦想,他就自动成为马托邦。例子很多,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讲另一些故事。接头暗号,你能不能帮我想一个?
Q:你提到了“微侠客”这个词,砚台心目中的侠客是什么样子?比如说是否要有一匹马、一柄剑?另外“微侠客”与侠客有什么区别?
A:侠客通常意义上是锄强扶弱,替天行道,这里微侠客的意思是,如果生活中没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你去做,那就从身边的小事开始,一步一步改变自己的生活观念,破除一些等级社会里根深蒂固的陈规陋习。想做别人的侠客,一定要先做成自己的微侠客,为自己打抱不平。微侠客和侠客的差别在于,微侠客的基本含义是一种平等民主参与性的公民精神。
Q:你在《走吧,张小砚》的最后说,写这本书的时候,多次梦见站在空旷的,没有起点和终点的地方,路的前方还是路。这是远行回到现实的阶段性反应,还是现在依然有这种感受?你是一个从来都没有不安全感的人么?
A:那是那时候的一些梦。一个人,什么时候会做什么样的梦,这或许通过前意识才能说的四六相通吧,我对这些不太懂。书里的一些话只是展示了当时写字的一种情绪。有些梦醒来之后就会忘掉,有些梦做完之后就变得不那么重要,有些梦会也成为一种身体的感觉。我喜欢那种空旷的感觉,但我现在并不常常梦见它,我觉得我已经在路上。即使只有一个方向,那也会有无限的可能性,这些无限会让我感到空旷,但那个方向会让我感到快乐和有趣。家是一个人的路,路是所有人的家,这和所有自我的命运有关,恰恰和一个人的个性无关。所以安全感这个东西,我觉得,活着的人都没有,但是,信心是每个人都可以获得并且也应该给自己的一个最好的礼物。
Q:很多人了解你是从《走吧》开始,这本书里认识你的同时,我们认识了阿亮。 能不能谈谈你与阿亮在此之前的渊源?
A:汶川地震的时候认识的,他是志愿者甲,我是志愿者乙,在什邡帮村民搭木耳棚子。干活的时候,有个性感的明星志愿者来打酱油。记者采访明星的赈灾感言,又采访志愿者乙如何看待明星和普通人一样来赈灾。志愿者乙说:她应该发挥所长跳钢管舞劳军,以鼓励士气。志愿者甲因此志愿要和志愿者乙结拜为兄弟。
(应马托邦成员之邀,贴上本文备查。彭泽寻访的主角的是老唐1974和贺亮。更多详情参见老唐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