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的“一人系”，一心系家国

段奇清

“阳乌烁万物，草木怀春恩。”一个人的感恩是合乎自然之道的天性，这便是赤子之心，似太阳一样光耀世间。

1919年10月，受聘于哈佛大学、进行数学研究的姜立夫得到噩耗：国内的哥哥不幸去世。悲痛的他想到了哥哥的12岁的儿子和9岁的女儿，二话没说，便立即辞职回国。料理完哥哥的后事，他便带着侄儿侄女来到天津，姜立夫要让孩子们受到好的教育，而天津有教育质量一流的南开中学和南开女中。

姜立夫1890年生于浙江温州平阳县一个农村知识分子家庭，幼年父母不幸双亡，兄嫂抚养了他，还省吃俭用供他念书。不能辜负哥嫂的疼爱，天资聪颖的他非常用功，1910年6月，中学尚未毕业，他就考取第二批“庚款”留美备取生。1911年，他成为第三批“庚款”留美生，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攻读数学。1918年读研究生期间，他便受聘为哈佛大学助教。次年5月，获哈佛大学博士学位，为我国继胡明复后第二名数学博士。

回国后到了天津，除了好好抚育培养侄儿侄女，以报答哥嫂的养育之恩。同时，姜立夫要把现代数学移植到中国来。1920年，他应张伯苓校长之聘，来到刚刚成立半年的南开大学任教授。在他的全力以赴下，创办了中国继北京大学之后的第二个数学系。建系之初的四年中，只有姜立夫一个教师，是个名副其实的“一人系”。“尽管‘一人包一个系，感到吃力’！”他说，可他的课始终保持着极高的质量。用他的学生吴大任的话说：“他就像熟悉地理的向导，引导着学生寻幽探胜，使你有时似在峰回路转之中，有时又感到豁然开朗，柳暗花明，不感到攀登的疲劳。听姜先生讲课是一种少有的享受。”

姜立夫的辛勤付出结出丰硕成果。姜淑雁从南开数学系毕业后，1934年到哈佛大学女校拉迪克来夫研究院攻读硕士学位 并获得奖学金。1936年夏天，姜立夫亲自为已在哈佛大学毕业的姜淑雁主持了婚礼。姜淑雁就是他的侄女。在他的培育下，他的侄子姜子骥也是一位知名数学家，可惜在抗战时病逝。

在风华正茂的十几年间，姜立夫以全部精力为国培养高质量的数学人才，直到1934年秋天，他才到德国汉堡大学进修，在数学上开始新的研究。而此时的他，已单身20多年。小时家人为他订了“娃娃亲”，在成为“庚款”留美生前便完婚。婚后不久，妻子不幸病故。1919年回到故乡时，他成了“洋状元”，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他却一一婉拒。

1936年，主持完侄女的婚礼，在国外的进修也已结束的姜立夫回到上海。10月，他和小他10多岁、相识了20多年的胡芷华（胡明复之妹）举行了婚礼，吴大任和陈已同夫妇俩这才恍然大悟：姜立夫先生为照料培养侄子和侄女，直到46岁才再婚！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是对哥嫂感恩。有家才有国，有国便有家，这便是他的家国情。在让侄儿侄女成为有名的数学家时，他的学生中，有刘晋年、江泽涵、申又枨、吴大任、陈省身、孙本旺等，全都是闻名中外的数学家。

感恩是姜立夫一辈子的“执念”，正如他曾不止一次对学生们说：“我是用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去留学的，那其实是全国人民辛勤劳动所积累。我应当为全国人民做些好事，把西洋数学搬回来。因为数学是自然科学的基础，中国需要科学，我愿把一生献给数学。”他与胡芷华的长子姜伯驹也是著名的数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

“我待酬恩了，来听水石声”。姜立夫的“水石声”是出国继续深造，是重组家庭，这些别人心中的“人生大事”，他却把它们搁置下来，等闲视之。将酬恩放在第一，这是一种高尚的襟怀。正如他的学生、著名数学家、前南开大学副校长吴大任说：“姜立夫先生无论是为人还是做学问，都是崇高的典范。”

《发表于演讲与口才》2022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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