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怜滋垄麦”
(2024-11-08 09:47:48)“最怜滋垄麦”
段奇清
挑一丝丝细密的春雨,把二、三月的家乡绿得丰姿绰约。温润的田间,飘出一串串牧童悠扬的笛声,惊飞了麦田中的黄莺儿。在我想起了儿时家乡的麦子时,又想到唐代诗人李中的《喜春雨有寄》中“最怜滋垄麦,不恨湿林莺”的诗句。
“小麦青青大麦黄,野老啼饥空绕肠”,同各地一样,在家乡麦子分为大麦和小麦。儿时,虽说很难吃饱肚子,数十年过去了,可大麦难吃的记忆还清晰如昨。乡人们每年皆种植大麦,只因为大麦生长期比小麦要短,在开春之后青黄不接时,收割了大麦,乡人就不至于再挨饿。
“安贫炊麦饭”,要做成麦饭,先得给大麦去皮,使大麦成为麦米,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用碾子碾。儿时我就碾过麦米,那是月亮挂在东边天空的黄昏,我坐在碾架上,牛在前面拉,我拿着一个“碾刮子”在碾槽中刮,这是为了翻动那些麦粒;一边碾,还时不时往碾槽中加水,让大麦泡涨,这些都是为了让麦皮稍稍容易褪去。纵使这样,一槽大麦碾下来,已是月亮落土,参星横斜,到了深夜。麦米做成的饭,饭粒咬不破,吃时满口乱跑,只能囫囵吞下,口味也极差。如果不碾成麦米,就得先炸熟,再磨成粉,煮成“哑麦糁子”,那样更难吃。
虽说同是麦子,小麦却是高级粮食。在家乡,拔起棉梗,便开始种麦子,乡人称作“冬播”。冬天冷,那年的小麦收成才好,即有“雪盖三层被,枕着馒头睡”的说法。在家乡还有一说:冬天在麦田搭个戏台,来年麦子收成上高台。冬日时的麦苗要踩踏,越是踩踏春时越发旺。
一般春节过完后,如烟,如雾,如丝,如梦的春雨便悄悄落下来,那一垄垄小麦开始返青、拔节。麦苗伸出厚实苍绿、有些绒毛的叶片,宛然无数只手掌,恭敬地迎接温润如油的春雨。那雨滑溜溜地,很快就滑落到麦根,钻进有些发干发硬的土层里。要不了几天,麦苗地也就成了最美丽的风景画。王维的《山中与裴秀才迪书》中的句子也会跳到眼际
童话是一幅画,也是一首诗,想起了唐代刘禹锡的“绿水风初暖,青林露早晞。麦陇雉朝雊,桑野人暮归”的诗句。该诗中所描写的“麦陇雉朝雊”,已不是王维给裴迪书信中的“麦陇朝雊”了,此时的麦地不再是绿色,而是一片金黄。
小麦迎风春已残,金波起伏惹人看。那是初暖的风一吹,麦浪现出金黄色,一望无际地在阳光下翻腾,仿佛整个大地皆泛着黄金般的光芒。不,小麦已经“响铃”了!因成熟,麦粒与粒上包壳有了间隙,风儿一吹,粒与壳两相碰撞“叮当”作响,乡人们把这叫做小麦已“响铃”,如同无数风铃声在乡野上飘荡。
此时,已到了白居易“五月人倍忙”的时节,乡人们的汗水开始在灼灼的阳光下往镰刀上滴落,那白色而透着硬气的镰刀,泛着那个时节独有的光晕。小麦收割的五月,是一幅不同于春天的关于小麦别致的画卷,对这幅画卷,乡人们是在用心灵诵读的,读出的无穷无尽诗情画意,一遍遍在乡人心窝里回荡、平平仄仄着。就在这平仄里,乡人把小麦磨成面粉,做成面条、馒头……无论做成什么,都会让人百吃不厌,口齿留香。
“最怜滋垄麦,不恨湿林莺”。最喜春雨滋润麦苗,最怜爱家乡麦苗地。儿时我总会想,要是没有大麦的麦苗地,那该多么好!而这在那些年月里只是一种奢望。尽管如此,儿时家乡的麦苗地,因为她的美丽质朴,依然是一帧绵长的水墨风景画,挂在我的心头……
发表于《知识窗》2022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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