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错阳差的错上加错
(2023-04-23 09: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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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回揭后,我先找谢炳芝,把大表兄的信给他,也把大表兄给刘县长的信也给他看,并说了我的意向: 希望刘县长帮忙把我调回揭阳,改行到宣传或文化部门。谢部长说。千万不能提改行,若提,调动则黄了。揭阳我比你熟悉,也比你清楚,干部、职工都超编。你先以教师的身份调回来,回来后有机会再转。找刘县我不宜出面,这事你自己去就可以了。
回揭后我到揭阳啇业车队拜访二表兄,提及我想调动的事宜。二表兄说他与曲溪镇的文教助理是同学,他可先去问问他探虚实。曲溪文教助理对他说,我当然支持。但目前曲溪教师人员超编,想进曲溪教书,又必须四个人同意才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埔田镇是山区,目前可能尚缺教师,你可去埔田镇联系看看。二表兄转达了曲溪文教助理的话,我说,去埔田镇我是毫不考虑的。
回揭阳教书本非我的理想,我只是想乘风打橄榄,捎带探探行情虚实。就是回揭执教,首选也是县城榕城,其次才是曲渓。事已至此,看来我再不找刘县长是不行了。
于是,我只身直闯揭阳县政府。那天,我着西裤衬衣革履,手拿一个公文袋,一副公家工作人员的派头,往揭阳县政府大门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直入,门卫并不阻拦。我走到值班室,对一个值班人员说,我找刘晓丹。
你是哪里的?
我是深圳的。
找刘县有什么事?
深圳市委有人托我带一封信给他,并交代要我亲手面交。
那您稍等,我问问卢秘书。
值班人员于是打电话请示卢秘书,卢秘书说, 你把人带过来。
我随值班人员向后面走去,走过了一条很长的路,到了一座楼上,值班人员把我交给卢秘书后就走了。
我与卢秘书握手寒暄客套了几句,就把大表兄给刘县长的信递给他。卢秘书看后,就带着我去找刘县长。他叫我在走廊上等,自己进去找刘县长把信给他,刘县长走出来,与我握手后问,你与吴乙秀什么关系?我说他是我姑表兄。刘县长说,现在各镇财政承包,所以我得尊重他们,我写几个字你带去给曲溪镇委的领导。
刘县长说罢就在大表兄给他的信的天头上写下给曲溪镇委三位领导的短简,请他们对我调入之事认真讨论并给予答复。然后签名署上日期。接着他又说他忙,无时间接待我,请我代他向大表兄问好。于是我们握手告别。
我回曲溪找一个朋友带我去找杨镇长,镇委三位领导通气后就回复我说同意接收。我又到教育局找二表兄在人事股当副股长的另一位同学,把原在农场准备好的商调函拿给他看,并说了刘县长和曲溪镇委同意接收的情况,请他帮忙。于是教育局开出一页调我的档案的公函。
八月底,我独自回琼办理调档案的手续,回来后交给揭阳教育局人事股。人事股说等候通知。八月,我被海南农垦局中小学教师初级评委评审通过为小学一级教师。
九月,新学年开学,揭阳教育局对我的调入无任何消息答复,我三天两头地往教育局人事股跑,而他们的答复总是领导未研究讨论。上旬无消息,中旬也无消息。农场那边又在催我回去上课,而揭阳教育局的人事股长每次见到我,总是抢先对我说,你不必天天往教育局跑,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你。
三表兄的妻舅吴精湃,此时在渔湖镇当镇委书记,三表兄曾带我去过他家,也曾带我去渔湖找过他,我对精湃说了教育局的情况后,认为他们是故意在拖,醉翁之意不在酒……精湃说,送礼吧少了不起作用,多,你又没钱。反正教育局未批之前,你就天天去问,不要薄皮怕羞。
我觉得精湃说的有理,所以树立起决心,又三天两头往教育局跑。后来又寻思,必须找管人事的副局长,但他的答复与人事股长一样,我又找江局长,并把刘县长批复的大表兄给他的信交给江局长看,又陈情说了开学已将一月,我现在回与不回正处于两难的境地。
精湃又带我上刘县长家,他也与刘县长反映了以上情况,刘县长答应打电话催促教育局尽快落实。几天后的国庆前,教育局人事股终于开出一页干部调动的公函。我马上又独自回琼,国庆后在农场办理调离手续,并变卖农场的家产。一九八三年所建的瓦屋及附属建筑,也折价卖掉。后搬迁些易带杂物及所有书籍返揭。
迁徙途中因孤身一人,行李特别是书籍又多,所以一路上备受车匪路霸的刁难、勒索。特别是在海口新港与徐闻海安港,那些踩人力车的和挑夫们,像土匪一样明目张胆地敲诈、抢劫。我被搞得焦头烂额,但也总算平安归家了。
我历尽艰辛带回来的那些书籍,成了对我的一个极大讽刺。其一,我不是搬进城市,不是搬进高等学府,而是搬进农村,搬进农舍平房,农民乡亲和农民亲戚百思不得其解地问,这有何用?其二,曲溪教育办则把一个十年自考,全省首届专科夺魁的人, 像扫垃圾一样在小学间扫来扫去,斯文扫地莫过于此!
离琼的时候,我把粗重物什都处理了:能卖点钱的就卖,不能卖的就送人。只有书,一古脑儿全装进纸箱,随我搬迁回乡。十几只又沉又重的纸箱,经过一番跋涉,终于弄回来了,堆在故居的屋角里。
自暑假到深圳然后返揭联系调动,到八月调挡案,十月搬迁返家,花在我个人身上的活动经费约三千元。返揭后花去的安家费约七千元。
这次阴错阳差调动返揭,是我人生旅途中所犯下的第四次重大失误。如果说,拒绝改行良机成为我人生走向的分水岭,埋下了我后半生折向走下坡路乃至种种苦难隐患的源头……那还是一种认识上的可能性判断,而阴错阳差的返揭成为事实之后,这才把这两次失误所埋下的无穷隠患推上了一条无法回避的轨道上去,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运行而去……它承接上一次婉拒到某农场宣传科写材料的改行良机,从而使我的人生悲剧成为一种无法避免的必然。
谢炳芝的热心告诫,是使我返揭成为可能与不可能的关键性因素。但如果按我本人的初衷要求改行,成,我则有可能大有作为,因为我的追求实现了,工作理想了,天高可以任鸟飞,海阔可以凭鱼跃。我会用百倍的努力与热情去开辟一个新天地的。因为相对来说,与大人物与有知识者接触,总比接触狡猾又唯利是图的无知小人强。起码,也能用我所长,也能扬长避短。而进入教育界,我则长处被抑短处被扬。因为他们不需要知识,更不需要学历,他们需要的是弄权的乐趣和由此带来的种种利益。回乡,使我十八年的工作努力与八年的知识追求,从一个许多人无法企及的知识高度,猛然间跌到地面,又从零开始。且陷入十面埋伏的重重围困之中……基础全毁,优势尽失。外忧如此,加之内患一次次地助虐,我的不堪与厄运自然不难想见。若商调不成,返揭当然就被阻,若被阻,数月之后我则有可能顺利调入深圳,那么,后面在揭所发生的外忧内患、天灾人祸乃至家庭颠覆的大厄就完完全全可以避免……难道这就是命?命运?宿命?
揭阳、特别是曲溪,虽是我的故乡,但我根本对她一点也不了解。因为我离开她时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青年。而家乡,更无一个了解行情的有心人可以相告。从海南回揭阳后,我到教育局人事股报到,人事股问我,你到曲溪是到梅岗中学还是到教育办?若到梅岗中学就叫梅岗中学开证明来,若到教育办就叫教育办开证明来。
回曲溪,到梅岗中学当然是首选。可因为我自己对揭阳教育界不了解,所以一开始就在一些不了解的人的误导下去教育办。我从教育局回曲溪后叫一朋友带我去问管教育的副镇长,他说他们讨论时是决定我去教育办。如果要去梅岗中学,则要重新碰头,如果要去教育办,现在马上就可开证明。朋友认为,去哪都是教书领工资。镇委接收已是给了很大面子,若再坚持去梅岗中学,怕他们对你有看法。还是先到教育办吧,海南那么远都能调回,现在在同一镇里,岂不更容易?
听了朋友所言,我没有坚持去梅中,因为我对揭阳教育界一点也不了解。直等到几年后,我才醒悟当时没有坚持去梅中是大错而特错的。后来,为了进梅中,使我又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比从海南调回揭阳不知要难多少多少倍!这是在我回乡的大错误中又犯下的另一无知的错误。若这错误不犯,也有可能矫正大错。而大错加小错,以乘法乘上去,错上加错,再加外忧内患、天灾人祸,我的人生悲剧就已铸就了无法避免的不堪结局了。往事实在不堪回首。
当时离琼返乡,我写了一诗。这可窥见我之锐志不减,虽知前路艰难,但也不知会是后来那样的一落千丈与灾连祸结。
别了,海南,
道一声珍重!
我廿载洒下的血汗,
不会白扔?
我把青春留给您,
带回一身征尘及伤痛!
风萧萧路漫漫,
知难而行,
昂首前冲。
——录自拙著《风雨孤舟•别了,海南》
不管如何,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是不能不提大表兄的。我对于大表兄曾写下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