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与人生折向下坡
(2023-04-01 10:3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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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八年
十月中旬,我被分配到曲溪镇寨内初中任教历史课科目。返揭后工资改六类地区月薪降为七十元,后又补升一级并改为领职称工资——小学一级职称七档七十八元。十一月,我随揭阳瓷厂货车往深圳搬迁原寄存于西乡的东西回家。十二月,我结业于全国辅导员进修学校(函授),这是在海南岛时单位强制的集体行为。
一九八九年
二月二十五日(农历正月二十) ,女儿出生。
四月,父病危住院。五月十日(农历四月初六)父病逝,享年六十四岁。料理父亲后事后,我们三兄弟每人各负债一千二百多元(因四弟过房故不负此债)。
一九八八下半年自考之期来临之时,我正在举家迁徙的艰难旅途中,携妻挈儿,车船颠簸,备受车匪路霸的刁难、勒索,然后赤条条似初生婴儿般回到了故乡。这以后,我的自考进入了风雨如磐多灾多难的岁月。
当我把家草草安顿下来,把转考手续办妥,厉兵秣马,准备再度出征的时候,二月底,父亲突然被医院宣判得了绝症。求医问卜,住院家疗,搅得我们晕头转向,焦头烂额;考期前后正是父亲病情恶化备受煎熬那临终前最揪心的日子,我们几兄弟日夜轮流看护送终;继而是料理后事,我再次耽误了考期。
——引录自拙著《牧童拾得旧刀枪•黄卷青灯伴祸灾》
父亲病逝十年后,我才写下一诗祭奠于他:
父丧哀年少,母尊挈妹弟。
犁耙耕作活,见者叹其技。
昼耕夜勤做,白手起家计。
中年悲失妻,儿拖女痛弃;
当爹又当妈,忙粗再忙细。
性格赛烈火,嫉恶胜仇魅;
谁敢望项背,凛凛乡人礼。
只知苦撑家,一生缺欢喜。
拼搏六十载,余勇尚可市。
众儿虽长成,还欲仗其济。
忍饥数十春,眼见富渐起。
再干十个秋,再谈养老事。
诊断纸半笺,晴天霹雳至;
此生未服药,铜筋铁骨质;
峣峣者易折,病魔夺其志。
熬煎三四月,力竭瘫然逝。
父老皆唏嘘:痛哉乎泪涕!
——录自拙著《峣峣者易折——怀念父亲》
七月,我毕业于香港西太平洋函授学院外向型企业经济管理系,及结业于四川国际科技与经济管理交流培训中心第六期外向型企业经济管理专业(函授)。这是在海南岛时当时希冀日后调到深圳改行而参加的函授。
自海南调动回乡之后,我最不习惯的是住宅。在海南农场,卧室和厨房是分开的,可回到家乡,只有一间称为“锅拱”的平房屋子。即第一个门进去是厨房, 第二个门进去是待客兼卧室。农村平房,窗小光线又暗,看书光线不够。而且前部分的厨房,做饭烧的是蜂窝煤炉,一间屋子两门相通,夜里煤炭散发出的煤气浓烈难闻,难受之极。而我当时第一个门进去的前面部分盖的还是竹篷。所以我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变恶劣的家居环境。想扩建老家的住屋。
暑假,我的第二次建屋开始。我把前面部分盖的竹篷拆除,因我的屋子是竹篙巷的第一间,旁边有空地,所以前面部分横向向外扩展延伸成二间(后面还长着一株龙眼树)。计划以后有钱时再加建第二层,现时因缺资金,所以准备打好二层的地基,而准备先建一层。就是建一层也缺资金,计划边建边筹借。
购买零碎的材料零碎付款,大材料则到村中熟人处先拉来用,完工后一起结算。当时所扩建的住宅耗资五千元,竣工时一结算,材料与工钱共欠四千元。我对他们说,半个月后还清你们的欠款。于是写信去借,深圳四表兄寄来二千元,湛江挚友陈秋荣寄来二千元,半个月后我先还清村中材料与工钱的欠款,欠债转成只欠亲友的。
我的第二次建屋基本全为负债。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两年半后,谋生方式的改变导致我所建的屋完全成为浪费,且是一种极大的伤心的浪费。而这负债借来的五千元又把我后面很长一段时间的经济掏空,使我长期陷于经济危机而无力救急以改变命运走向。这是一次经济投资上的重大失误。其根源在于妻子对自己的谋生方式既缺乏远见又没一贯性。她喜欢与人攀比,不顾实际而盲目跟风,而自身又缺乏独当一面的智力与能力。这也是我返揭后向悲剧迈出的第一步。从而,荊棘与泥沼, 风与雨, 从四面八方向着我汇袭而来……
九月,教师改招聘制,我被调曲溪镇龙砂小学任教二班六年级毕业班语文及思想品德课等,兼一个班班主任,每周二十六节课。我像一只陀螺天天连轴转,而且中午在校因学生之吵闹根本无法休息,只好在办公室练写篆书书法。十月,我升为小学一级八档,月薪八十四元,后升小学一级七档九十一点五元。
一九八九年秋,我的工作、生活、学习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严峻挑战。我所在的单位乘招聘制之机,偷天换日,搞了一次乌烟瘴气的大调动——许多的专科生从中学被赶下小学,许多中师生甚至没任何学历的却被塞进中学。在这群被赶下的人中我是其中之一。
我的本科课程在海南已通过了约三分之二,为这三分之一而舍弃本科学历我心又不甘。一九九零年,我在极度困难中排除杂念和种种干扰,挤时间学习、考试,总算又通过了几门课。
——引录自拙著《牧童拾得旧刀枪•黄卷青灯伴祸灾》
一九九零年
四月,我在揭阳县城参加汉语言文学(本科)专业《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考试,顺利通过并获这一科单科合格证。
因为一九八九年女儿出生,农村又没托儿所,因此家中很忙。而我又每天要到十里之外的异乡来来回回走教,顾不上家中。鉴于当时家庭的实际困难,所以我强烈要求调回本村学校任教以照顾家庭,可教育办领导不答应。夏夜,酷热难耐,数夜失眠,故抒写下心中的愤懑。
庚午仲夏,酷热难耐,数夜失眠,起视天宇,云遮明月,张牙舞爪,有感于风云莫测,偶记。
云之广矣,
无所不至天上人间;
云之功矣,
播是弄非雨作风连;
云之威矣,
声色俱厉雷电频翻;
云之厚矣,
天地无光蔽日遮天;
云之薄矣,
月白风清星斗满天;
云之傲矣,
不问地厚天高一意翩跹;
云之大矣,
蒙蔽日月山川笼烟。
晨之云兮,
据朝阳而披红色,
红得发紫;
暮之云兮,
借夕阳而染七色,
眩目美丽。
云兮云兮,
你据日之功变幻自己,
风雨睛阴也当适可而止。
云兮云兮,
你造福人寰,
人类岂会忘记?
你祸害人间,
人类定当抵指。
——录自拙著《风雨孤舟•悲云》
后来借副县长吴精湃之力才算得以落实调回本村。九月,我调曲溪镇圩埔学校,任教六年级毕业班语文、历史课,兼班主任。同样,中午在校无法休息,也只好在办公室继续练写篆书书法。
十月,我在揭阳县城参加汉语言文学(本科)专业《民间文学》、《中国通史》课程的考试,顺利通过并获这两科单科合格证。
年底,副县长吴精湃在去潮阳开会路过圩埔学校时进去找我,叫我去县劳动局办理妻子调动的有关手续,并给了我一封转交县劳动局领导的信。对我烦他托他的事,难得他这么上心又这么热心。实在是难能可贵,令我感动。
一九九一年
一月,我自揭阳回琼办理妻子的档案调动手续,往时一路惊险横生,幸有惊而无险。到农场后我把调档案一项改为调档案和调动工作、迁徙粮食、户口等一系列关系。在琼办理过程及回揭的接收转入一切也都非常顺利。此行往返花费三百五十元。妻子自此从国营农场职工调回故乡转为集体企业职工。此次惊险横生的经历,后来我把它写成一篇小说《险象环生》。
我在故乡的两所小学间的走教及任教实在过于劳累,一九九二年四月,终因积劳成疾酿成大叶性肺炎住院。因医院的乌烟瘴气,兼之心中惦记着自学考试,所以我病未痊愈即出院。住院花费了一千多元。出院后带病参加汉语言文学(本科)专业《语言学概论》和《〈红楼梦〉研究》课程的考试,顺利通过并获这两科的单科合格证。
我躺在家中,只要有一点精神就复习一点,我打定主意,抓住多少算多少,考出多少算多少。考期在即,可我虚弱得下不了床,一步三喘,三步天旋,五步地转。考试那两天,我强打精神,踩着单车,尽管力不从心,浑身乏劲,踩踩歇歇,歇歇踩踩,我还是坚持赴考。天可怜见,《语言学概论》和《红楼梦研究》竟然都顺利通过,而后者还考了八十分,是我本科段自考科目中的佼佼者。
——引录自拙著《牧童拾得旧刀枪•黄卷青灯伴祸灾》
五月,妻子骑单车时在小路上摔倒,使坐在她单车前面小藤椅上的女儿摔折左手,挟板十几天才逐渐恢复。六月,我还村里老宅之地基款四百七十八元。
八月下旬,曲溪镇教育办又把我调往路篦小学,调令已下。但我不满,故没去报到。因为我被教育办耍了。去年,找副县长吴精湃之时,我提了两点要求: 一是调入梅岗中学。一是调回本村学校任教以照顾家庭。当时精湃说,还是调回本村学校吧,若曲溪镇教育办不同意你再告诉我。为了照顾家庭的实际困难,调回本村学校后我还屈尊被编入小学教师编制。谁知这是耍我,只一年,又把我调出到另一所小学去与民师为伍。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若去年他们不解决我的实际问题,我可能以进梅岗中学了。而以我的学历,当时完全中学中的高中教师都没几个人有此学历,他们还把我当足球在小学之间踢来踢去?叫我去小学与民师为伍,我怎能服?我心不甘呀。我师范读的是中文专业的大专教材,又自考获广东省中文专科首届毕业,若不是回揭多灾多难,中文本科早毕业了。当时揭阳多少学校验收为什么都未达标,就是因为教师的学历问题。国家当时正在重视文凭,重视人才。而他们竟这样地践踏人才?所以我决定闹一下,出出胸中这口恶气。我决定以静制动。
报到时间已过,路篦学校不见我的踪影,派人上我家询问,我不予理睬。他们又电告教育办,教育办电告圩埔学校。圩埔学校又派总务上我家询问,催我去报到,我同样不予理睬。路篦学校又派一教导上我家询问,催我去报到,我说了些话后,同样不予理睬。教育办又派一总支委员上我家询问,先声夺人,问我还想不想教书?我同样说了些话,总支委员先倨后恭,后来答应向上反映我的实际情况。我同样静观其变。最后,路篦学校校长打来电话,要我先去报到,表态说关于我的实际情况他负责向上反映并答复解决。
九月一日,我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到路篦学校去报到。学校暂时安排我任教六年级毕业班语文及术科课等。
本章二零一五年七月十二日夜至十五日夜初稿,二零一五年七月二十六日夜审订于陸碌斋
——选自《苦难当歌•第四章 青灯黄卷攀知识 阴错阳差返故乡》之第四节《事业与人生折向下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