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十年

  一    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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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除了艰辛与危险，也有新奇与见闻。客车所过的绝大多数地方皆荒无人烟，偶尔有藏民看见从外面进来的客车会表现出兴奋，立在路边举手对着客车欢呼，笑脸上露出闪光的眼睛和与黑黝皮肤反差极大的牙齿。汽车在他们眼里十分了得，比马跑得更快，载坐的人更多。

米亚罗位于鹧鸪山麓，杂谷脑河傍公路流过，空气湿润，山青水碧，林木蓊郁繁茂，秋天山色格外迷人。子宁曾在10月末经过那里，看向窗外时，满山苍翠里间杂着被秋光染出的红、橙、黄、绿树叶，色彩丰富，艳丽，眼前为之灿然一亮。这样的自然美境，那时却还“养在深闺人未识”，并无游人前来观赏。

有次在米亚罗停车进食，时令已进入寒冬，子宁在饭馆门外等待炒菜时，不停地跳动着麻木冻僵的脚，不经意间抬头朝路边看去，见空中一长排树冠霜雪凝结，朦朦胧胧，有如开出的一树树白花，冰清玉洁美丽。这使她想起了唐代诗人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枝上凝雪的镶嵌，成就了诗人神奇的想象和留传千年的佳句，用于形容眼前景象也很形象恰当。后来才知道这种现象科学名称是“雾凇”，民间叫作树挂，一般在高纬度的北方严寒的时候出现，如今在川西北竟也亲眼目睹，对雾凇有了形象生动的感性认识。

子宁被冻得瑟缩着跳脚的时候，却意外看到有中年女人正在河里浣洗衣服，河水冰冷刺骨，令人不寒而栗，而她却能置之度外，不以为意，子宁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民间劳动妇女所具有的坚韧顽强、不辞劳苦的传统美德。

有次子宁乘车行经大草地，宽广的青草地和蜿蜒流淌其间的水流，不断地掠窗而过。不知什么时候下过了阵雨，雨过日出，天空澄澈明净。忽然，她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由橙、红、黄、绿、青、蓝、紫组合而成的七色彩虹，虹呈弧形，一端插在水里，鲜明，瑰丽。科学解释这是光学现象，常发生在雨霁放晴时候。而古代民间却认为长虹如龙，跃起在天地之间，伸进水里尽情饮水，如“龙吸水”的传说。古诗也就有“刘郎饮酒如渴虹，一饮涧壑俱成空。”（宋 陈亮《赠刘改之》）、“虹饮江皋霁”（唐 宋之问《却讶晴虹饮碧川》）等诗句传世了。子宁亲眼目睹，想到民间的附会，古诗的形象比喻和夸张，感觉越发传神了。车子很快开过去，彩虹亦在视野里消失。这样近距离的观赏雨后彩虹，人生旅途的成阿路上算得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