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亚亚  上海社科院文学所研究人员，性别平等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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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萱被骂bonobo是荡妇羞辱

最近很多网友纷纷吐槽，绿茶婊已过时，骂（女）人应该用bonobo。这个一时风行的网络新词是怎么出来的？它的具体含义又是什么呢？事情还要回溯到最近的风云人物、明星陈赫的身上，他被爆早就离婚后，又被人发现婚内出轨，好男人形象完全破产。而第三者张子萱同样因出轨遭到攻击，旋即又被扒出除陈赫外还有其他情人，进一步激发了网友的好奇心。

在这紧要当口，富二代王思聪及时补刀，称有料想爆，并抛出了一个新词：bonobo。热心网友查字典后才知道，这个词的中文意思是倭黑猩猩。那么倭黑猩猩又是什么？据说这是一种高度混交的动物，它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比其他灵长类动物更热衷于交配，不论同性异性。既然张子萱没有同性恋传言，那么王思聪的这句胡就应该是在骂她淫荡，是个谁都能上的婊子。

其实，张子萱有没有出轨、睡过几个男人，跟公众（利益）无关，纯属个人私事，只有她老公、情人可以过问，其他人毋庸置喙，更谈不到有资格去谴责。然而许多人包括女性都在痛骂她，幸灾乐祸地嘲笑她，把她当成人尽可夫的婊子来羞辱。尽管有人指出王思聪自己的私生活也不检点，没资格讲别人，他的“黑木耳”思维方式更是可耻，但这类言论大多如沧海一粟，在广阔的网络空间激不起半点涟漪。

 女孩告诉你：荡妇羞辱为什么是错的

简言之，荡妇羞辱指对那些在性生活上放荡的女人的羞辱。由于一个13岁美国小女孩的努力，这个议题在美国几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了。2011年8月，女孩Astronice注册youtube将满两年，决定连续一周每天发布主题视频，谈她认为重要的事。第一个视频的主题就是“荡妇羞辱为什么是错的”，在 Astronice看来，性纯属个人事务，不应因为性行为比他人开放就被骂作荡妇，尤其女孩应避免用“荡妇”一词相互羞辱。

大概是因为小女孩的视频在youtube上播放，没有多少国人看到，国内这个议题相当沉寂。同时，荡妇羞辱在网上却很常见，bonobo远非孤例。从历史上来看，对于荡妇的指责一直就是我们的传统，就连极有权势的女政客（如武则天）也无法幸免，尽管她们的情人、面首比起男性帝王将相而言，简直少得可怜，但大多仍被会栽上个秽乱宫闱的罪名。至于小家小户的女子就更不用提了，潘金莲就背负了千载骂名，到今天还是淫妇的代名词。

在当下社会中，最常见的荡妇羞辱集中在对女性出轨者、第三者、性工作者的辱骂上，因为这三者涉及到的性都是不“合法”、不道德的，它们是婚外的性、交易的性，不但破坏作为社会基础的婚姻制度，还会打击到公众对于传统道德的信心。于是正人君子们多认为必须严厉打击这类行为，从法律上禁止、行政上处罚、道德上谴责，多头并进，迫使人们遵从传统的性道德规范。

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那些胆敢破坏既有规则、不受清规戒律约束的女性自然倒霉了。例如当小三被大奶当众脱光衣服暴打，在宾馆抓奸拍赤身视频放上网时，不但得不到公众同情，反会遭受辱骂和嘲笑。相比之下，性工作者的处境还要糟糕，人身权益更加得不到保障。就连著名女权者叶海燕，也因为客串过几天性工作者，就被同为草根出身的网络作家花千芳公然斥为十元鸡，可见性工作者所遭受歧视的深重。

 更理想的社会：自由性爱没有战争

当王思聪骂张子萱是倭黑猩猩的时候，他可能没有想过，倭黑猩猩的世界相对我们的社会而言，要和谐得多。那里没有侮辱和伤害，而是一个“只有性爱没有战争”的世外桃源。因为倭黑猩猩之间频繁的交配不但巩固其社会联结，还有效地消除了冲突。从这个角度而言，在纷争中不断受伤、痛苦压抑的人类又哪有资格来嘲笑倭黑猩猩呢？除非有人认为战争有比和平更高的价值，但这显然不是人类的普遍共识。

可喜的是，世界正在发生改变。美国女权主义者Joreen写的婊子宣言这样告诉你：一个真正的bitch（婊子）是自主的，女人应该为宣称其是一个bitch（婊子）而自豪，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bitch（婊子），bitch（婊子）对奴役女人的社会结构和禁锢女人的社会价值而言是一个威胁，bitch（婊子）是女人足够坚强以在我们这个死板、严苛的社会化环境里生存下来的好榜样……。所以有什么好害怕成为一个婊子呢，相反你应该为此骄傲！

与此同时，荡妇大游行（SLUT WALK）在许多国家和地区兴起，许多女性穿着性感衣服，甚至裸露上身，出现在街头大声疾呼，呼吁社会各界尊重女性的自主权，阻止性暴力，结束性暴力文化，其中当然也包括对荡妇污名的抵制和反击。这一切都在表明，荡妇的正面意义和价值正被重新认识。人人以荡妇为荣的时代，也许不远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倭黑猩猩bonobo就会变成一个赞扬女性的好词，如同“淑女”一样流行起来呢。

最后，笔者还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在对荡妇羞辱抵制的同时，也要警惕良妇羞辱（Decent women shaming），即嘲笑和羞辱那些被认为保守、鲜少或无性行为、对性有恐惧感的女性。关于这方面，有一个现成案例可以参考：被称为“贞操女神”的38岁单身女硕士涂世友因提倡婚前守贞而走红网络，许多网友对她的指责不是或不仅仅限于对其落后理念的批判，而是直接针对她的老处女身份进行嘲讽。显然，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最理想的结局应该是荡妇和良妇同样被赞美，成为每一个女性可以自由选择的身份。与此同时，荡妇大游行（SLUT WALK）在许多国家和地区兴起，许多女性穿着性感衣服，甚至裸露上身，出现在街头大声疾呼，呼吁社会各界尊重女性的自主权，阻止性暴力，结束性暴力文化，其中当然也包括对荡妇污名的抵制和反击。这一切都在表明，荡妇的正面意义和价值正被重新认识。人人以荡妇为荣的时代，也许不远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倭黑猩猩bonobo就会变成一个赞扬女性的好词，如同“淑女”一样流行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