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不想去参加这个诗歌节的。刚风尘仆仆从俄罗斯旅游回来，而且几年前才去过这地方。是一位没见过面的文友想趁这个机会见见他，向主办单位推荐并发出了邀请。这位文友说主办者同意所有的旅费实报实销，极力怂恿他前往参加。当然最终让他下定决心去参加的，是因为他知道主办者是一位他素所敬重的诗人，何况还可见到许多久未见面的诗友。旅游旺季的机票，比平时贵了一倍以上。为了审慎，在订票前他又打了个电话给那位文友，要他同主办者再确认一下。得到的答复是：尽管放心来吧，主办者保证实报实销绝无问题！

但绝无问题的事结果还是有了问题。那位文友在会上尴尬不安地告诉他说，由于经费有限，主办单位决定所有海外参加者都只能得到同国内的人一般的补助，希望能得到他的谅解。本来他也知道国内举办这类国际会议的不易，但一再保证的事居然临时变了卦，不免让他感到错愕不解。连诗人都这样不守承诺，如何取信于国际社会？更让他感到愤慨悲哀的是，他后来发现，所有的外国诗人，包括韩国及日本，甚至陪同一位美国白人作家的华裔妻子，都可实报实销，除了会说华语的华裔——尽管这些华裔可能也属外国籍，在国外的声望地位并不比别的外国诗人低，而且他们能用华语同国内的诗人们交流沟通。这未免太欺负人了！他大声地告诉那位文友。多年来辛辛苦苦努力争取，终于可同美国人平起平坐〔相信在其它国家的华裔亦如是〕，没想到在自己的祖国，却受到这样的不平等待遇！为什么？为什么？

这些疑问终于在北京机场找到了答案。在办理美国回程的登机手续时，柜台的服务员说暂时没空位，要他在旁稍候。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却眼睁睁看着两个说英语的外国人顺利地办好了登机手续并划好了座位。那个服务员这时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便对满脸狐疑的他说，好了，可以划位了。

他猛然记起几年前在报刊上读到的一篇文章，是新加坡一位华裔学者写的。这位以在自己祖国说华语为荣的学者在中国旅行时受尽了类似他在北京机场所受的气，发誓以后宁可做个假洋鬼子，也绝不在中国说中国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