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非马

翻来覆去

总是那几句话

滴滴答答

叽叽喳喳

而我们多巴望

一个暴雷

一声断喝

闭嘴！

RAINY SEASON

William Marr

Over and over

repeating always the same old stuff

drip drip drip

chip chip chip

O how desperately we long for

a deafening thunder

or an overwhelming shout

SHUT UP

［简评］

《雨季》散读：“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话：滴滴答答，叽叽喳喳……而我们多巴望一个暴雷，一声断喝：闭嘴！”

诗歌采取语序倒置，读到“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话”时，读者还以为谁人真的在说什么话呢。直到“滴滴答答，叽叽喳喳”一出，方知原来指那缠绵不断的雨滴。在这种或单调或乏味或沉闷的气氛之下，“而我们多巴望一个暴雷，一声断喝：闭嘴！”于是，诗便有了惊人的力量。读者便由《雨季》而作另类联想。想起清代诗人张维屏的《新雷》：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紫万红安排着，只待新雷第一声。

《新雷》由春天即将莅临的喜悦，转向对社会新变的渴望。《雨季》从压抑窒息的雨季描写，转向“一个暴雷”和“一声断喝”。压抑得愈久、愈狠，爆发得愈猛、愈烈。《雨季》的情感力度，显比《新雷》更强。

于是，更觉得《雨季》是一首好诗；于是，又想起高尔基《海燕》中的名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英诗散读：Over and over, repeating always the same old stuff: drip, drip, drip, chip, chip, chip. O how desperately we long for a deafening thunder, or an overwhelming shout: SHUT UP!回译汉语：“反反复复，总是重复着那个老调子：滴，滴，滴，叽，叽，叽……噢，我们多么盼望一个震耳欲聋的雷声，或一个泰山压顶般的厉喝：闭嘴！”

汉英之间，诗题《雨季》对应RAINY SEASON, 可谓完全吻合。接下来，“翻来覆去”对应英文短语Over and over（再三；反复）；“总是那几句话”不说always the same words, 而是措语repeating always the same old stuff（总是重复着同样老旧的东西），变化较大：repeating, stuff等词，可指向社会上的人和事。

“滴滴答答，叽叽喳喳”对应drip, drip, drip, chip, chip, chip. 其中的drip一词，容易理解和接受，至于chip, 作为动词，主要为“出现缺口，碎裂”之意。那么，两个单词除了押阴韵而暗示一种沉闷的氛围之外，chip似可暗示社会上一种轻微的变革——用词之佳，于是得显。

汉语接下来的“而”，表示转折，英文却不用but或however之类，而是出之以感叹词O, 正是深层对应。英文desperately（拼命地，绝望地）加上long for, 终于译出了“巴望”（而非“盼望”）的内在含义。

“暴雷”，英文不用thunderclap或violent thunder, 而说a deafening thunder（一个震耳欲聋的雷声）；“断喝”英文不用shout in haste或shout loudly, 而说an overwhelming shout（一个泰山压顶般的厉喝），都是发挥了英文的优势，可谓英文炼字的结果。

另外，英文添加的or, 虽为小词，却不可小觑。其实：a deafening thunder, or an overwhelming shout. 如此英文，即意味着an overwhelming shout是对a deafening thunder的解释。两者非指两样事物，而是指向同一。

“闭嘴”毫无疑问地对应SHUT UP, 然而，将两个单词的字母全部大写，并斜体以示强调，如此书写变异，也非一般译者能轻易为之。

最后，总体观之，汉诗四个诗节：2行加2行加3行加1行，英诗与之完全吻合一致，而且各个诗行也都大体对应，未做任何调整或倒序。这在非马先生的双语诗中，实属罕见。

（张智中）